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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深院,深冬的寒风吹在窗棂外,一墙之隔的屋内,地龙暖热,红烛长明。

昏黄的光倒映在红纱帐上,晃动的床毫无征兆,蓦然回归宁静。

榻上,沈姝云凝在眼角的泪珠还未落下,便被心口晕开的温热和身上陡然压来的重量惊得心神一震。

她回过神,方才还醉红着脸作恶的男人,突然间像是醉死过去,如一团横肉摊在她身上。

沈姝云忙稳住呼吸,从他身边逃开。

她跪坐在榻上,拢起凌乱的衣衫,低头便看到月白色襦裙上染了好大一片红,不只是衣裙,自己手上肩上都沾了血迹。

“不……”她颤声呢喃,神情惊恐的看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把人摆正后,才发现自己挣扎中拔下的簪子,已尽数刺进了男人心口,此刻伤口处流血如泉涌。

沈姝云去探他的呼吸,很微弱。

她一边用被子盖住男人的身体,一边去摸被丢在踏脚上的披风,披上身,堪堪盖住自己一身血迹。

醉酒后又受致命伤,男人已然活不成了,更何况他是谋朝篡位的反王,暴戾成性,毫无仁德廉耻之心——沈姝云无意挽救自己的“过错”,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来到外间,她拿起挂在墙上的短剑。

推开房门,原本守在院内外的侍卫竟一个都不见了,只有一个清瘦纤细的婢女守在廊下,见屋里走出来的人是她,婢女眉头微皱。

沈姝云警惕的握紧剑柄,不想婢女的视线一扫,便将她握剑的手从披风下抓出来。

在看到她手臂和裙上的血迹后,婢女表情严肃,示意她噤声。

停顿片刻,没听到屋里有动静,才低声同她说:“姑娘出了院门往西走,前头自有生路。”

说罢,那婢女趁她不备,将短剑夺了过去,“王府里的兵器都铸徽印,姑娘若想保命,还是别碰这些东西为好。”

沈姝云不解的看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婢女从她身边走进房中,“你我同是命不由己的可怜人,何必多问。”

夹杂着细雪的风迎面吹来,寒冷让她头脑愈发清醒,沈姝云咬唇,道一句“多谢”,匆匆逃出院子。

她戴好兜帽往西走,一路畅通,快到侧门时,一片死寂的王府逐渐骚乱起来。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盛,回头看一眼,着火的方向正是她刚刚逃出的院子——她心下明白了什么,鼻头一酸,忙加快了脚步。

出了王府,走在京城的街巷中,沈姝云的心头被一股巨大的茫然笼罩。

她能逃去哪里呢。

母亲早亡,自她有记忆起便是跟嬷嬷待在白水庄,期待着长大后能回到父亲身边,有家人在侧,亲情围绕,便不再孤单。

可父亲早早续弦,继母生的弟弟妹妹比她小不了几岁。真被接回了京,迎接她的是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

她只能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团圆欢喜,意识到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

未免父亲为家事烦忧,她已经极尽乖顺。可反王兵临城下,京城动荡不安时,自诩清流的父亲只因听了一句“反王好美人”,便伙同继母给她下药,将她送进了王府。

如今逃出魔窟,可父母不慈,家不是家,自己又能往哪里去呢?

心下绝望,脚步却未停下。

等她抬起头,人已经站在城门前。

自反王攻陷京城后,城内每日都有兵马巡视,城门更是严防死守——今夜倒是稀奇,城门内无人看守,凛冽寒风里,城门甚至被吹开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门缝。

四周静的可怕,进是冒险,退是绝路,沈姝云不再犹豫,朝城门外跑去。

穿过城门时,黑暗处隐约有兵戈相撞的细微声响传来,她瞬间意识到这扇开着的城门是一个圈套,更加拼命的逃跑。

奇怪的是,她跑出城门很远,都不见有追兵赶来。

风雪甚急,顶着寒风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待到地面积起没过脚踝深的雪,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沈姝云累得气喘吁吁,跪在雪地中休息,不过片刻便听到身后有叫喊声传来。

“站住!”

回头一看,百米之外有人追来,并非反王帐下的兵士,而是王府豢养的家奴,手拿棍棒,凶神恶煞,大有抓到她便就地正法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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