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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而见识过女真骑兵无可匹敌的强悍残忍嗜杀,躲藏在城中的西夏臣民们确实胆怯了。
nbsp;nbsp;nbsp;nbsp;西夏境内兵民平日亦称得上骁勇善战,可面对女真骑兵,却没有一战之力。这与生活方式习性和思维的改变有着紧密的关联,耽于安逸的人和穷凶极恶的悍匪,平均战力水准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水平线上。
nbsp;nbsp;nbsp;nbsp;兴庆府周边的城寨,如今逃的逃,杀的杀,几乎被屠出了一圈无人的地带,烧毁的城寨外的土地因为浸染鲜血而赤红一片。如果不是因为天气渐渐升温,完颜宗翰担心发生瘟疫,祸害金军,下令把杀死的百姓尸体或焚烧、或掩埋起来,此时这一带早就横尸遍野,形同人间炼狱。
nbsp;nbsp;nbsp;nbsp;城中欲死战欲投降的分歧泾渭分明,害怕的人主张继续赠送金银财宝和女人以满足金军的欲求,愤怒的人主张与金人死战到底、不共戴天。大体来说,投降的主张大于死战的主张。若非李乾顺只有一个儿子,实在舍不得牺牲,他也想向金人下跪求一条生路。
nbsp;nbsp;nbsp;nbsp;能被赵佶手底下的宋军压着打的西夏军,面对金军来袭,更加如同被砍瓜切菜,败局顺利得不可思议。
nbsp;nbsp;nbsp;nbsp;刀悬于颈,李乾顺他能怎么办?他只好不断派出使者,前往金营乞和。
nbsp;nbsp;nbsp;nbsp;对待来使的西夏使臣,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像猫逗耗子一样,先做戏表达金国本意不想攻打西夏,现在军队站在西夏的土地上纯属被逼无奈,都怪西夏国主保护不好金国公主。而后表示如果想让他们在大金国的陛下面前为西夏说好话,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诚意来。
nbsp;nbsp;nbsp;nbsp;多大的诚意算实在的?使臣迷迷糊糊地问。
nbsp;nbsp;nbsp;nbsp;宗翰笑着说道:“当年金宋于东京城下议和时,重昏候赠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作为我大军开拔之资。今夏国只需拿出其中二分之一给大金的将士们当来回路费,本帅便上呈陛下,求陛下网开一面。”
nbsp;nbsp;nbsp;nbsp;好家伙,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就算把我国库掘地三尺,也挖不出这么多钱财啊。西夏使臣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元帅,宋国富庶,我夏国贫瘠,宋国能拿出来的,我夏国实在拿不出来啊。能不能看在王后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nbsp;nbsp;nbsp;nbsp;宗翰当即脸一沉,“正因为有金国公主的情分在,本帅已免去一半。你们还想得寸进尺?”
nbsp;nbsp;nbsp;nbsp;说话间,营帐内的女真人纷纷拔出武器,大有使臣不同意,便将其乱刀砍死的架势。
nbsp;nbsp;nbsp;nbsp;西夏使臣吓得妈呀一声瘫坐在地,连声应允,回城的时候几乎三步跌一个跟头,路都不会走了。他深知国家拿不出金人要求的‘诚意’,灭亡的日子恐怕近在咫尺。
nbsp;nbsp;nbsp;nbsp;果然回到兴庆府把完颜宗翰的话复述一遍,西夏朝堂上上下下皆陷入了沉默。
nbsp;nbsp;nbsp;nbsp;半晌才有官员颤抖地问出一句:“宋国当真给金军如此多的赔款吗?”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人回应他。
nbsp;nbsp;nbsp;nbsp;宋国给了金军多少赔款此时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人要求他们西夏给出这个数字的一半。而西夏就算举全国之力,恐怕也拿不出来。
nbsp;nbsp;nbsp;nbsp;“若遍集民间之财富,可有机会?”李乾顺无力地问询臣子们。
nbsp;nbsp;nbsp;nbsp;“民间亦无财宝,唯有牧民们培养的马匹足以换钱。”梁乙逋哀声,“可是马匹如今卖给谁?就算抵给金人,又能值几个钱?”资源在平等的交易中才值钱。现在这种情况,人家就算定价十匹马一枚铜钱,西夏也无可奈何。
nbsp;nbsp;nbsp;nbsp;“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毫无作为啊。”李乾顺无奈地说,“下令向民间征收新税,以金银铜钱和良马抵税。能搜集多少钱财便搜集多少。”
nbsp;nbsp;nbsp;nbsp;西夏朝廷在金军的施压下,开始向各地城镇富商百姓征收高额税款,令本就遭受战火摧残民不聊生的地方百姓越发难以生存,很多人为了逃避税务,拖家带口赶着牛羊马匹逃进草原深处流浪。
nbsp;nbsp;nbsp;nbsp;收上来的钱财连同国库中的储蓄一起,一批接着一批运入金军的大营。
nbsp;nbsp;nbsp;nbsp;金军元帅完颜宗翰毫不吝啬,把得到的金银财宝依照战功逐级下发给军队的将领勇士们,而眼见金银财宝如同流水般进入自己的口袋,金军上下的士气则越发高涨,大宋赵官家带给他们的阴霾,似乎已不知不觉地蒸发不见。他们金军又站起来了,依旧是过去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灭辽侵宋的杀神。
nbsp;nbsp;nbsp;nbsp;直到兴庆府再也没有金银送出来时,宗翰又一次在城外擂起了战鼓,催促李乾顺把赔款补齐。
nbsp;nbsp;nbsp;nbsp;这回李乾顺连王宫里的金银制品都搬出来送到了城外,才又得了宽限的时间。
nbsp;nbsp;nbsp;nbsp;等大宋的使臣到来时,见到的便是被搜刮得惨不忍睹的西夏诸镇与首府兴庆府。家家户户徒留四壁,穷人卖儿卖女,富绅结队潜逃,入目之处皆是荒凉凄惨。
nbsp;nbsp;nbsp;nbsp;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张俊向韩离素和杨沂中解释道:“金军围困兴庆府数月,虽未攻破,城中君臣却已予取予求,国主李乾顺肆意征税民脂民膏用来满足金人的勒索条件。”
nbsp;nbsp;nbsp;nbsp;韩离素冷眼观看周遭的衰败景象,“不费吹灰之力就榨干西夏国力,手段之狡猾一如当年。只怕兴庆府上下也和当年道君皇帝君臣一般,尚且以为此战足以赔钱了事吧。”
nbsp;nbsp;nbsp;nbsp;“殊不知向金军赔偿金银财宝,只会更激起他们的贪婪,使内外一心求战喜战。”曾经率领水军支援赵官家的杨沂中,如今已经晋升为秦凤路总管,眼光愈发犀利,“而金军所得每一枚铜钱,来年皆为射向他的敌人们的箭矢。”
nbsp;nbsp;nbsp;nbsp;“是啊,若叫金人在西夏得偿所愿,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会变成我大宋边疆的军民。”张俊用沉重的语气附声道。
nbsp;nbsp;nbsp;nbsp;闻言,韩离素倏然侧目看过来。
nbsp;nbsp;nbsp;nbsp;张俊疑惑:“韩相公?”
nbsp;nbsp;nbsp;nbsp;“没什么,”韩离素缓缓摇头,“只是你所言提醒了我一件事。”
nbsp;nbsp;nbsp;nbsp;杨沂中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对官家信重的韩相公更是小心谨慎地对待,见他如此,当下便皱眉思索张俊刚才具体说了什么话。
nbsp;nbsp;nbsp;nbsp;不等他想明白,张俊就猜测道:“不能让金人在西夏得利?”
nbsp;nbsp;nbsp;nbsp;“相反,我们要允许他们在此得利,”韩离素嘴角笑容淡淡,目光幽深,“因为我们需要将金军留在西夏境内。金军来此,无非将这里当做了随意摄取利益的桃园,但如果此地实为泥潭呢?”
nbsp;nbsp;nbsp;nbsp;将西夏作为战场,以夏人为先锋,耗损金人之国力,可保我边境安泰。
nbsp;nbsp;nbsp;nbsp;后面这句话他未曾说出来,但左右两人一点就透,不由感觉眼睛一亮。韩相公的想法正和了兵法里的“兵贵胜,不贵久”。打仗最重要的是速战速胜,长期作战会拖垮国家财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长久维持战争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