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第1页)
大周王朝,景元二十四年,皇长子府。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只是近来春寒料峭,小雨不断,庭院内雨珠落在屋顶青灰色砖瓦上,汇成一流从檐角缓缓淌落。
卧房内,沈秋晚兀得睁开双眼。一只手撑在床榻便,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哑着嗓子唤道:“兰心?”
脚踏上的丫鬟面上一喜:“郡主您可算醒了,您烧了三天三夜,都怪杜家那位二小姐,若不是她非要冒着雨去赏那劳什子花……”
沈秋晚心尖狠狠一颤,眼底瞬间布满骇然之色。
杜家二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吗?她不是也死了吗?
她是长公主遗孤,金尊玉贵,又嫁于青梅竹马的皇长子,只待母仪天下。可是她死了,死在新帝登基那一日,被人强灌了一壶毒酒,七窍流血而亡。
想到这里,五脏六腑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掀开身上的被褥,赤着脚跳到桌案前,急声催促道:“兰心,快些研磨。”
顷刻间,秀气的梅花小楷便布满整张宣纸。她揣着写好的和离书,换好衣物,全然不顾自己大病初醒,疾步奔了出去,打算冒雨进宫。
刚出门,前路便被人堵住。
沈秋晚抬眼看去。眼前的男人一袭白色金丝长袍,肤色白皙,面如冠玉,周身气质温润又不失矜贵。
“晚晚你醒了?快尝尝我刚买的桂花糕。”陆明礼飞快把一块桂花糕塞到她口中。
沈秋晚噎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她盯着陆明礼的脸看。
陆明礼,大周景元帝嫡长子,也的她的丈夫。她在陆明礼登基之日被毒死,这定是他的意思。
她伸手去推身前挡路的陆明礼。
“晚晚?”陆明礼满脸疑惑。
沈秋晚置若罔闻,直到瞧见他往怀中摸索,方才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随我去宫中。”
养心殿。
见到景元帝的那刻,沈秋晚眼眶一红,从怀中摸出那张和离书。
景元帝刚想要张口劝几句,就瞧着眼前的外甥女,吐了一口血,脸色倏尔白了几分。这是他已故长姐留下的唯一子嗣,他不忍心看她如此伤心欲绝。以为是他们小夫妻闹矛盾,于是先收下和离书,安抚沈秋晚的情绪。
出宫路上,沈秋晚不得不再与陆明礼同乘一辆马车。陆明礼几欲与她交谈,她权当旁边没人。
刚踏入皇长子府大门。
她唤来两个大丫鬟,吩咐她们带人尽快把她的嫁妆整理出来,早日搬到长公主府去。
见此,陆明礼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晚晚,你大病初醒,情绪低落在所难免。回长公主府散散心也好,带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再往回搬,也是个麻烦事。”
他伸手要去拦下那些丫鬟婆子,却被沈秋晚挡住,只好暂时作罢:“也成,都依你。这里是晚晚的家,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直到现在,沈秋晚才梳理清楚混乱的思绪,她有三件事想做。
第一,保住性命;第二,报仇,不能白死;第三,弥补陆明慎。
上辈子她给陆明慎下药、诬告,甚至以身引诱,害他被流放,终身不得回京。
“兰心,备骄。”沈秋晚匆匆出了府门,直奔四皇子府。
马车驶过长街,沿街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她轻拨开窗帘,向外望去,神情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