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张凡生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的工资和奖金很高。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能拚命,能熬夜,加班算什么,钱多就行,直到后来生病住院,才明白用命赚来的钱最终都会花在保命上。」
张凡生的数据上提到了张凡生患扩张性心肌病这一点,为此简疏文还特地去做过调查,张凡生属于重症心衰,装过心脏辅助设备,进过重症病房,这期间花掉了大半积蓄。
「医院里花钱就跟烧纸一样。」简疏文说。
「那一年我因为生病,工作上有些力不从心,曾经连续请过一个月病假,主管认为我不适合再在白余工作,要求我主动离职。」张凡生说。
简疏文听到这里,微微皱眉,道:「这种时候不能主动离职。根据《劳动合同法》和《劳动法》的规定,员工在患病期间单位不能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如果员工在规定的医疗期满后依然不能从事劳动,单位不得不将其辞退,单位也应该依法向员工支付N+1的赔偿金。您在白余工作了6年,可以拿到7个月工资的赔偿金,可一旦您主动离职,就什么也没有了。」
单位辞退员工一般需要支付N+1的赔偿金。N是指工作年限,一年折合一个月的工资,比如张凡生在白余工作了6年,辞退他公司需要向他支付6+1,即7个月的工资作为赔偿金。但如果是员工自己主动离职,那么赔偿金是没有的,所以有些不良企业会耍一些小手段让员工在公司呆不下去,逼迫员工自己提离职,只是没想到白余这种大公司也会玩这一手。
「他们不想支付我N+1。」张凡生说,「从那时候起,我遭到了一系列不公正的对待,包括一系列威胁——监视威胁丶背调威胁,他们打压我的绩效,阻拦我进行绩效申诉,在工作中强行挑刺。」
事情到这里还是一桩劳动纠纷案,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整起事件变了性质。
「您入狱的罪名是敲诈勒索?」简疏文问,「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第4章罂粟花
「我没有敲诈勒索!」张凡生眼中闪烁着愤怒,他坚定地说:「我只是想合理地从公司拿到N+1的赔偿,但主管拿出我的绩效考核表,说我连续三个月绩效倒数第一,公司明文规定,这种情况员工理应自觉离职,把岗位留给更适合的人。」
简疏文知道那三个月期间张凡生动手术安装了人工心脏,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医院度过,因为病重,绩效倒数第一情有可原。可除去做手术的那三个月,张凡生生病之前在公司的绩效一直都相当不错,公司着急清除掉那些不能干活的人,但在张凡生这件事上,未免太缺乏人情味。
不过,人情味从来都是劳动市场最不需要的。
张凡生低下头,说:「我坚决不接受主管的劝退,就这样在公司跟他们磨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早晨,那是个周末,便衣警察敲开了我家的门,逮捕了我,罪名是敲诈勒索。白余科技控告我,说我在与部门主管常文恺三次洽谈离职补偿的过程中,采用敲诈的方式,迫使常文恺私下支付我补偿金35万元,以换取我不闹事丶不举报的承诺。」
敲诈勒索35万元,即使最后钱没到手,犯罪未遂这罪名也是很大的,足够把张凡生判进监狱。
张凡生抬起双手,捂着脸,简疏文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没有敲诈常文恺35万!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他们污蔑我!」张凡生大声说。
从监狱回去的路上,助理陈非开车,简疏文坐在后排,看案件数据。
「简律,我不明白,敲诈勒索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白余科技都拿不出来实质证据,张凡生怎么输的官司?」陈非问。
「对方的法务厉害呗。」简疏文头也不抬,边看数据边说,「陈非,你知道白余科技的法务部在网上又被叫作什么吗?上城常胜军。人家是专业团队,干一个的张凡生还不是轻轻松松?」
之所以叫上城常胜军,是因为白余科技坐落在京城市上城区,他们的法务部打官司很厉害,几乎无往不胜,故因此得名。
简疏文放下数据,捏了捏眉心。
「白余科技是上城区的纳税大户,他们在上城区法院打的官司,就没有不赢的。」简疏文意味深长地说。
「简律,回事务所还是回你家?」陈非问。
如果是在从前,简疏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回事务所工作」,但这次不行,这次简疏文家里藏着人,简疏文惦记他。
「回我家。」简疏文说。
金辉小区,简疏文家。
简疏文回到家里,客厅里没有看到时桐的影子,卧室里也没有。
简疏文走进书房,发现时桐居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着一本厚厚的书。
简疏文的书都是法律相关的,一本比一本厚。
时桐穿着简疏文大了一码的睡衣,用手撑着脑袋,姿态慵懒闲散,他那指节分明丶干净修长的手落在书上,抚过书上的字,画面静谧美好。简疏文停步在书房门口看着,不敢走进去,生怕破坏了这幅画。
然而下一秒,时桐就亲手撕碎了简疏文眼前的画——物理意义上的「撕」。
「撕拉」一声,只见时桐辣手摧书,把几页纸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