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1页)
「朱砂开智」是最后一步,由孟先生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笔,在学子的眉心处点一个红痣,为学生开智。寓意开启智慧,望学子们可明辨是非,学业有成。
小百名学子一一走完这四道流程,就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接下来,段知县与孟教谕相继劝学,教谕还宣讲了县学的学规,最后是公布每名学子的分属班舍,并由各自班舍的讲书带领学子入教舍。
石蛋和双满村另两个少年都是读冬学,一起分到了丙班三舍,王景禹丶李念仁和刘和桂几人分到了甲班一舍,由县学孟教谕亲自带班。
石蛋——如今的学名叫王景驰,背着书带,在讲书领走他们一班人之前,压低声音喊:「大哥!我进班舍了啊!」一脸的兴奋和新鲜,早没了晨间那犹犹豫豫的模样。
王景禹冲他一笑,也转身进了自己的班舍。
他们这个班由孟教谕亲自带班,孟教谕一家,世代以讲书游学为业,博学广识。
听他讲学,自是比郭秀才处所获更丰,也能更好的理解古人在这些典籍中,要传达的思想和文化。
王景禹一个后世的成年人,上辈子因身体原因,并没有过完整的上学经历。如今,上了这一番学,听听古代的大家讲学,真的静下心来,去体会和理解古人经史典籍,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日下学后,回到双满村,还未进门就见院中今日来客。
陈达力依旧一身的锦衣华袍,只不复整洁,衣摆和袖口都有着明显的脏污和开线。原本十分俊逸的面容,如今也疲惫委顿,冠起的头发有几绺散下来,不伦不类的随着他的动作飘荡。
「阿环。」他讨好的叫妹妹的小名。
「是兄长错了,我知道你是怨兄长在你们难的时候,没能伸手帮你们一把。可这真不是我要这样的啊,阿环。都是那郭氏,她在府里向来霸道,下人们也都听她的,都是她不叫我见你们,也不叫帮你的!兄长我,兄长我也是有心无力啊阿环!」
陈阿环这一次的情绪,倒是比上次陈达力登门时平静了许多。
而且,陈达力才在双满村露面,安家就得了消息,此时安家老三和安家老五两人也已经到了这里。两人阻着陈达力,叫他不得近身攀扯。
陈阿环此时听着陈达力这般不负责任的说辞,连气都懒得生气,只平平淡淡问他:「是,都是郭氏的错。是她逼着你与她成亲,是她经年累月捆住你的四肢,叫你十年都不曾登你亲妹妹的家门,是她叫你在我走投无路,一趟趟上县里寻
你时,直接叫门房就将我们撵走。是她当初要把我的两个娃儿骗走入奴籍,还口口声声说要带走过继。都是她,万般皆与你无半分关系!却不知她这般管束的你毫无自由,你又是怎么当的那酒楼茶坊戏栏的常客贵宾呢?又是怎么穿金带银,日日大手脚的抛洒呢?」
陈达力一哽。
拦着他的安老三和五小子,也凉凉又好笑的看他。
他本就是走投无路强词夺理的抵赖,自是经不起任何对峙的。
往日里他不是不知道亲妹一家的情境,可一来他觉得外嫁女就是别人家的人,日子过地好赖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他也没有义务帮扶。
二来他早叫那吃喝不愁丶风流潇洒的日子把骨头都养酥了,心气儿也养的高了,恨不得把自己出身农家这一污迹抹个干净,省得平日玩闹时总被人拿来取笑,因此早就不愿与妹妹这一家穷亲戚再有什么牵扯。
郭氏既愿出这个头做恶人,他也乐得顺水推舟,慢慢的也就彻底丢到脑后了。
「阿环,你看,咱们到底是亲兄妹不是,你就眼看着兄长我……」
他话才说一半,就再被陈阿环打断。
「我们虽是亲兄妹,但你以前说的也不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我并不怨你。那么今儿个,你落到这一步,也与我无关,犯不着求到我门上来。该说的话,我上次已同你说过,以后,你便不要再来了。」
陈达力急了:「阿环,你怎么这么说?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如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被人赶了出来,郭氏……郭氏她自打郭家出事,家里的产业俱被收至官产以后,就不知道带着私藏的家财和他那亲亲大侄子躲到哪去了,连我都不曾带上……我实在走投无路了阿环,大郎他如今这般出息,县里县外无人不知,还差多他亲舅舅这一人的饭吗?况且,要叫旁人知道他连亲舅舅都不奉养,名声还不得坏了?」
到此时,陈阿环才终于怒气翻涌了起来,瞬间变了脸色:「不许你提大郎!」
「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人,怎么说的出口,叫大郎来养你这种话!」
至此,陈阿环再不愿与他多说一句,她也想不明白,小时候会给她捉蝴蝶采野花,会帮着爹和娘亲操持里外农活家务的兄长,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
安老三也早听不下去了,啧啧道:「咱们活了这么久,这般没了心肝还厚面皮的娘舅,也真是长见识了!」
安老五见该说的话都差不多了,推了陈达力一把:「行了,赶紧滚吧,还真想缠赖在这怎地?你要再来搅扰一次,我们安家人见你一次揍一次!」
陈达力向后踉跄一步,正好看到王景禹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