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页)
宋婉刚好踏入林中,听见了了凡的叹气声:「大师,缘何叹气?」
「宋施主?」
了凡抬手请宋婉落座,道:「不知何人动了这盘棋,变了原本的死局。」
宋婉棋艺不精,闻言一顿:「那死局变了不好?」
「死局向善而转自然是好的,只是眼下变成了凶局。」
宋婉:……
她这才细细看起了桌上这被人改动的棋局,良久心神一动:「凶中有吉,未尝不可冰中见春,夺一丝生机。」
了凡摇摇头,示意他的心情:「正是如此,我才担心。」
「天下为何太平已久?是为静水无波,远而流长,而陡遇山弯曲折,点滴聚会,则波澜起,深渊成,筑粉骨碎身者乱人间!」
了凡言辞咄咄,似乎叹那欲扰世间清闲的人,是个罪人。
宋婉看着那棋子划过尘灰留下的痕迹,默而无言。
恰好竹林清风袭来,一滴细雨随风落到棋子上,擦拭那一点灰尘。
「大师此言差矣。」
宋婉斟酌着言辞,缓缓开口:「先皇与先太子皆贤明有德,世道却多遇战乱,百姓流离转徙,十室九空。后太子亲征保国,口粮吃紧,黎民苦不堪言,但终得太平人间。」
「如今,圣君在政,大师见这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却不知婉经年所见。去岁葫州洪水频发,瘟疫四起;漯州旱灾,百姓躲进山林却被驱赶,无奈之下甚至割肉而食;更为此前,婉游过燕州,那里战火硝烟不曾间断,城门叠起血掌,将士甚或染人面疮,有救治无方后被弃山谷,盔甲之下尽是森森白骨。」
「太平与乱世,亦不过一言对一人,大师为人慈悲,忧来日福祸,而婉目光狭隘,身在此日,心系此息。」
「是故,婉大逆不道,以为五年棋局也如五年盛世,人间该落下这场雨,扫去尘灰。」
了凡看着面前的少女,那一双平静坚定的眼睛像是温和的火炬,灼伤了悲悯天人的佛心,他才觉得山下的人间也许真的不如从前所见。
「既然此局已定,或许宋施主说得对,变与不变,善与凶恶,都非绝对。」
二人静坐无言,从棋局里回神,这时宋婉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转眸看向亭外,林中雨幕涟涟。那一滴雨,终究带来了万千无边雨珠。
暴雨将至。
第37章
傍晚大雨下到月上柳梢头方才停歇,宋婉静坐在竹亭下,与了凡大师说了她过往的所见所闻。
了凡长叹一口气:「贫僧身子骨难以再凭藉脚力去看看这人间了,若不是宋施主今日所言,贫僧确实不曾想到众生苦海之外的苦。」
宋婉拿着帕子细细擦拭完棋盘上最后一颗棋子的灰尘,听完了凡大师的话,将棋子放归原处。
她看着面前的棋局,轻声道:「婉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去过那些地方了。」
那枕月披星,饮泉食果的赶路时光,距离现在已经相隔十多年。
了凡看着宋婉有些苍白的唇色,犹疑道:「贫僧这些时日,有一疑惑不知宋施主可否为贫僧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