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孤身闯南皖(第1页)
说到本领高强,高肃见识过韩子高的骑射本领,当世能及的恐怕聊聊无几,便也是信服。只是仍是不知这小兵究竟是什么身份,跟将军又是什么关系,正要再问,却见小兵已自闭目睡去。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在山中赶路,少有休息,早已困累之及,辛苦赶到又正逢这一场交战,连高肃也觉疲乏,何况是他?因此,一躺下和高肃说了几句,便即沉沉睡去。高肃见他睡得香甜,不忍吵他,只想:我守在这里,见陈蒨回来时,再叫他醒来便是。
此时已入夜,军中除了巡夜之人尽皆睡去,高肃对于潜伏一事却极有耐心,伏在石后犹如石化,待到东月高升到他头顶之时,便听马蹄之声,见黑白两骑回来,高肃忙推身边小兵,推了几推,那小兵只像是死了一般,怎么也不醒。只有暗自摇头,这要是在战场上,便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眼见陈蒨夫妇已经下马走近。便考虑是自己去找他们说这事,还是等明天再说。一时犹豫,陈蒨两个已经入帐,韩子高点起烛火,便能见到帐中身影,却听陈蒨道:“今天竟然中计,明天当可一举歼灭,杀了这老匹夫。”
韩子高稍有埋怨道:“蒨哥是军队指挥,今天怎么因我误事?”
陈蒨携了韩子高同坐,宽慰道:“天下那么多军队,没有了我陈蒨,自会有别的人去指挥。我只愿守着你一人。若非要报叔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便与你携手而去,管他这江山谁坐?”
韩子高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似是理解他话中之意。陈蒨又道:“子高,人说我有帝皇之相,果真如此,便册你为后,你愿不愿意?”
韩子高半垂了头,低声道:“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陈蒨搂了韩子高,只含糊问道‘当真?’,便低头索吻,二人身影相合。高肃便是再不解风情,到了此时便也知道不大方便的意思,现在也不会闯入去了。
第二日,陈军三更天做饭,五更天便攻进谷中张彪队伍,如此大的动静,小兵竟然也不会醒,一直到日上中天,谷中也是喊声震天之时,才嚷嚷一句‘吵死了’,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大太阳,第二眼看到坐在不远处晒太阳的高肃。记起事来一跃而起,道:“糟了,睡过头了,他们回来没有?”
高肃点头,道:“昨晚回来今早又出去了。”
小兵道:“你也睡着了么?为什么不叫醒我呢?误了我的大事。”又问:“那边怎么回事?”自然是指交战之处传来的击鼓厮杀声。
高肃一脸无奈道:“我叫不醒你,那边张彪此时估计该全军覆没了。”
小兵便道:“那他们一定在那,我去找他们。”说完便向谷中冲去。高肃想也没想,便也跟上。此时交战果然已接近尾声,张军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放眼望去,谷中都是陈军人马。高肃正跟着小兵找陈蒨二人。忽听脑后异动,只凭行军打仗时的感觉头微微一偏,一支疾箭竟擦着自己耳朵射过。高肃正待转身,第二箭又已射到,微一低头,长箭插入自己早已乱蓬蓬的髻。转过身,第三支迎面射来。一个身影窜出扑向他抱住替他挡箭,是那个小兵。其实高肃本来可以避过,最险的第一支暗箭和第二支连珠而来的箭被他万幸躲过,这第三支明箭便威胁减少,只是突然被小兵抱住反而不便行动,那箭已疾朝小兵后脑射来,高肃此时再闪避,转身各种动作都已来不及,眼看小兵便要丧命。高肃最快的动作便是只来得及抬一抬胳膊,以胳膊硬挡这一箭护住小兵后脑。如果此时再有第四支第五支箭射来,小兵和高肃便再无法避过,难免要齐齐丧命。只是幸好已经再无暗箭射来。长箭贯穿高肃左臂,高肃早见来箭迅猛,便在中箭之时已移臂把箭带开,否则,小兵仍是难逃一死。不由皱了眉,有些生气道:“你干什么?”
小兵见高肃中箭,滴下大颗泪水,道:“你救我那么多次,我也要救你。”高肃见他又哭,道:“不妨事,这是小伤。”小兵带的佩剑倒是一把锋利宝剑,便要小兵挥剑切断箭头,拔出长箭,小兵手忙脚乱掏出高肃给的伤药,给他涂上包好。以前,高肃也受过几次伤,每次都是三下五除二,用布随意一扎便算完事,这小兵手法却极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又连问痛不痛,低头包扎之时滴下比明珠还大的一颗颗泪水。高肃反劝道:“这伤口包扎及时,三五天便可如常活动,十天半月便会痊愈,可以照常拉弓射箭。”他不善于劝人,便只好使用老方法,道:“将军他们在那边,你的事情还要趁早通知陈将军。”
小兵听了一愣,抬起头来,目中尚含着泪光,高肃见了,没来由的心便动了一动,那小兵愣了片刻,‘哦’了一声,方才想起是什么事。转头望去,见陈蒨夫妇正坐在不远处的战车上准备回转,忙与高肃一同上前,小兵爬上马车,对陈蒨道:“陈将军,你听我说……”
陈蒨道:“你什么都不必说,赶紧回建康去。”
小兵问:“那你呢?”
陈蒨道:“我自回南皖军营。”
小兵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连大丞相的消息也不要听么?”
陈蒨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绑了你打二十大板,押送回建康。”
小兵知陈蒨言出必行,打二十大板他或者不怕,只是千辛万苦,历经生死来到南皖,若要真什么还没说便被绑回去岂非前功尽弃?吓得不敢再说话,滚下马车,只到另一旁扯一扯韩子高衣襟,乞求地望着他。韩子高只装糊涂,道:“昨天不是叫你洗一洗好好休息么?怎么不听话?还是这么脏?”
小兵不敢说话,高肃看不下去,道:“你们也不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脏?你们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才来到这的?”又对小兵道:“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讲道理,明是非的好将军和夫人?原来不过如此。”小兵倒是不敢说话,只向他摆手摇头,让他不要再说。车旁有一护将见高肃出言无状,便挥鞭喝骂道:“小子敢对陈将军无礼。”这长鞭本是高肃最拿手的一种武器,也不需抬头,只一扬手倒仿佛那长鞭自动进入他手掌一般,再微用力一拉。那护将便身形一动差点一头栽倒,忙松开长鞭才勉强稳住,虽然不会摔个狗吃屎,但长鞭一下被他夺去,自是颜面大失,便要去拔腰中跨刀,周围护将兵士都是一气,便也是一阵骚乱,纷纷要拔刀喝骂,陈蒨只向后轻轻一挥手,骚乱立即便平静下来,再无一人动口动手,倒像什么事也没有生。高肃虽是讥讽他不讲道理,不明是非,却对他带兵军纪严明,进退如风印象深刻,也深为佩服。
韩子高俯身对高肃及小兵道:“你的宝马现在养伤,只好暂时将就一下我的劣马,若是不急着回建康,便请同去南皖城里玩玩。”
他这么说着,早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高肃和小兵分别坐了随车而行。高肃本不欲在这纠缠,又自己身份尴尬,毕竟危险。只是没助小兵把事情办好,不能半途而废,因此便也一路随行。
不一日,便已回到南皖驻地。虽不若京城建康繁华,却也有另一派江南水乡景象。因灭了张彪一部,陈军上下回来后便是酒水大肆庆祝。高肃知道自己身份,又曾遭暗箭偷袭,到了这里便暗自留心,只与小兵一同饮食,恐遭人所害。陈蒨夫妇总不肯听小兵说话,小兵一急之下,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竟自急火攻心烧滚烫。仍是不肯休息,高肃虽答应要帮忙,只是这种秘密事情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些日子,陈蒨夫妇只常同兵将一起庆祝,高肃却是难以找到适当机会。
这日,小兵病卧在床,陈蒨将军令人送来一桌酒水,又过一会儿,陈蒨夫妇二人竟自过来见他们,小兵听到他们来了,挣扎着起来作陪。
陈蒨、韩子高见精美菜肴陈年好酒俱陈列在桌,没动分毫,也不多问。只坐下斟酒,也请他们同坐,同吃同饮。
小兵附到高肃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高肃微微一叹,道:“他问他现在能不能说话?”
陈蒨便望了小兵,道:“我问你,我在军中见你替他挡箭,你为何要这么做?”
小兵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道:“他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救过我……我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总之如果不是他,我便有九条命也不够死,也根本到不了南皖,他救我,我自然也要救他。”
陈蒨道:“其实你若不替他挡箭,他反能避过,也不会白白受伤,”
小兵听了便是一呆,只望高肃道:“真的么?”
高肃道:“不关你事,”望了韩子高一眼道:“只与暗箭伤人的那人的关。”
小兵点一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能说话了,陈蒨并不怪罪,便是大喜,忙道:“将军,你听我说,父……”刚说一句,突然身子一软,倒在桌下,原来他本自病体虚弱,突然这么一激动,竟自晕了过去。高肃吃了一惊,便去探视,正要抱起小兵,韩子高道:“你手有伤,我来。”说完,抱起了小兵进里屋,高肃倒放心,知道他们不会加害这个小兵。只饮了一杯,讥道:“好一个忠肝义胆,一心救主的小兵,好一对刚愎自用,糊涂任性的将军和夫人。”
韩子高放下小兵回来,也不知是对高肃还是对陈蒨说道:“没有大碍,只需多休息便是。”又对陈蒨道:“将军,外面将士还等你饮酒呢。”
陈蒨点一点头,二人便即起身离开,高肃知他们出去,便再无机会,只在背后,道:“你们自寻死路我不在乎,何苦一点机会也不给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小兵?”
陈蒨听了,猛地转身喝问:“兰陵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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