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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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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爱情。

原本抗在父母肩膀上的生活突然变成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脊椎,又或者借这个契机,像是枯燥的死水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季铭泽就由此和许怀洲熟络起来,虽然一开始也是他单方面跟着许怀洲。

他跟着洲哥从英国到了京城,他们为了省钱租了一间小房子,一室二厅,坐落于离市中心比较远未被开发过的老城区。

京城说大很大,是无数年轻人心里向往的城市和梦想中的生活,可是京城不只是京城,就像伦敦也不只是伦敦。

灯火通明的霓虹灯照不进他们久久停留的暗巷,也照不进那座阴雨天会渗进水渍的客厅。

季铭泽从滞涩的往事中抽离出来,他忽得吐了口浊气,总是漫不经心的声线也哑了几分:「年轻那会喜欢你确实是真心,不懂你为什么选择了他也是真得生过气,那时候太幼稚了,总觉得好像生活会继续这样顺风顺水,当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少爷也没关系。」

他笑着开口,浅色眸底的光影辨不出几分真心又几分假意:「其实后来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当年走得那么诀别。」

「我们差不多高中就认识了,我想你不是那种性格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为了一个看不见未来的人做到那种程度。」

容貌出众的青年顿了一下,那鸦羽般浓密的睫羽一根根垂下,再掀起时唇角向上扬起,企图用张扬的笑容来掩饰话语里微不可查的苦涩:「我以为以前花了很多真心,事实上连洲哥半分都比不上。」

「那段时间我真的害怕他把自己累垮了,堂堂法律系高材生,回国过得连狗都不如。」

「他一开始还能接一些官司,在律所当实习生打杂,但是后来因为拒绝帮一家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打官司,那个老总背后势力很大,放狠话说所有律所都不能招他,那一行我算是发现了,水深得很。」

「一个法律系常年第一的高材生,那一年不是帮老太太找跑丢的猫,就是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或者谁家小两口吵架了,谁又丢什么东西了,我都不知道他跟楼下居委会大爷大妈有什么区别。」

季铭泽提起那段混乱不堪的日子就来气,他心疼洲哥,又没办法怪他的好友,到最后只能怪不公的命运,老一辈子总说先苦后甜,先苦后甜,最起码他前半生还算过得顺遂得意,但洲哥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季铭泽低头猛地灌了口咖啡,把咖啡当啤酒喝一样,连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撑不起来:「再后来有人可怜他,给他介绍了个活,结果过去了却被一群没良心的老东西灌了一晚上酒,如果是我,我们家落魄后我也跟着学会了收敛脾气,但是那天我肯定会掀桌子不干转身就走。」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愤愤道:「但是洲哥没有,那群人再怎么羞辱他嘲讽他他都没反应没动作,就站着一直喝,有多少喝多少,最后也确实接下了那个案子,也算因祸得福走出来了名号。」

「那天晚上他喝到胃出血进了医院,他当时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气得我当时真的很想扇醒他。」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所有的尊严被人扔在地上像垃圾一样践踏。」

或许是那段回忆太过狼狈,季铭泽扯出了个笑来,语调里几分调侃缓解了此时有

些沉重的氛围:「但是一看洲哥那张帅脸,还是没忍心下得去手。」

「那天他在医院破天荒地提起来你,我猜他当时多少有点意识不清醒,他问我你过得怎么样,他说他想你。」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想打电话问你,但是你好像连号码也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狠心,一声不吭地彻底消失,我也不敢去时夫人那里问你去了哪,你哥更是一句不说。」

「那段时间他奶奶还生病了,他跟疯了一样不顾身体工作,我们俩合租一间房,基本上我白天晚上都看不见他的人,后来他再也没有跟我提过你,我也不敢提,怕提起来再出事。」

「中间他导师来中国看他,教授叫什么来着?」

季铭泽随手抓了下头发想了半天,时瑜轻声接过他的话:「Sandy,法律系很有名的教授。」

时瑜垂着纤长的睫视线凝聚成一个点盯着撒了一层可可粉的咖啡,那里随着粉末的漾开漾起一个小小的圈,她的手还保持着攥着小勺的动作没动,弯折的指骨却紧绷出苍白色的关节。

窗外冷感的太阳光穿透挂着积雪的树梢挤进,在女孩轻轻颤动着的睫羽上落下一点细碎的光影,琥珀色眸底几分晃动过的亮色随着摇曳的光影斑驳着,很快又消失不见。

光线柔软,朦胧的光晕中有空气里细小的尘埃跳跃浮动着,咖啡的香气在这一片区域里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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