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页)
花满衣拍了拍怀里阿喜的背,“那阵法破的一瞬间,我便按照仙君所言,捂住了口鼻。谢仙君难道是吸入了花香所致?”
“是身入幻境,以魂入局,所见皆是内心,或是心中恐惧,或是心中想念,而执念越深,陷入时间也会越久。”
江潮拨弄着谢寒玉额间的碎发,打量着这张睡着以后格外乖巧的脸,“而入梦之时,人会忘却前事,而将梦境以为真实,便沉于其中,再不能醒来。”
他脸色闪过一丝凝重,“阿玉已经睡过去四个时辰了,而这梦境凡过两个时辰者,醒来者少之又少,我要去把他喊起来。”
花满衣心下一惊,“可,仙君,你,也不能再睡去吧,而且你也不能恰好知道谢仙君做的什么梦吧!”
江潮摇摇头,“幻梦自是无法让人同感同知,可这世间还有其他法子。”
他的逆鳞在谢寒玉体内,这便是他们两个的联系,江潮唤出一抹灵力,缓缓进入谢寒玉体内,逆鳞感知到气息,开始帮助谢寒玉平息体内游蹿的妖气。
下一瞬,两人便都昏睡在床上,花满衣长长的指甲缓慢地划过床单,原本无血色的唇也变得娇艳欲滴,房间里闪过她的一声轻笑。
“睡吧,都睡吧。”
第21章桃花面(九)
江潮忽觉一股寒意,周围全都是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倒在他身旁。
他垂眸看着自己,银白色重莲绫宽袍上尽是血迹和刀痕,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落雪白茫茫的一片,盖住地面的血迹,直至消失不见。
那些威武而高大的楼阁亭台倒塌在地上,一颗颗圆润光泽的珍珠滚落进雪里,掩埋了行迹。
这是他晨起出门带回来的,要送给师兄师姐他们的礼物,现在却沾了灰滚落不见。
一声清脆的咳嗽,从不远处传来,天色迅速变得昏暗,大片大片的云层笼罩着百重泉,空气格外冷寂。
“师父,师父,”
江潮跌跌撞撞向前跑去,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淌在血泊中,雪落在他的眉梢,那双微眯起来的眼眸带着绝望和不甘,见江潮过来,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明,明,明朝——”
江潮忙握住他的手,冰凉而干枯,“师父,徒儿在呢,师父,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师父?”
“无故蒙冤遭难,师,师父护不住你们,要,要学着保护自己,”老人指尖碰上江潮手腕的镯子,“勿,勿丢,它,它可替师父保护着你,还有你的师兄师——”
他的声音弱下来,直到悄无声息,老人用尽最后一抹灵力替江潮拂去泪水,渐渐的垂下手腕,闭上了眼睛。
“师父,师父——”
漫天的风雪压着江潮摔倒在地,覆盖了这满地的人,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平日里温热的血肉早已冷的心惊,江潮躺在地面,雪一点一点埋上他的面容。
从晨起到黄昏,雪下个不停,他原以为今年除夕瑞雪,却不想竟是百重泉遭受灭顶之灾的日子。
重雪掩埋了所有的肮脏与不堪,可谁又知道,在混沌之下本就是一片纯洁无瑕。
江潮自嘲的笑了一声,伤势加重,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真切的感受着自己的四肢正慢慢的僵硬。
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垂着眼眸,瞧不清来人的模样,只受着一团寒意将他裹挟,那人的声音像是珠落玉盘,“无辜受难,天理难容。”
江潮觉得好笑,杀尽了百重泉的人,原来还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
他在昏昏沉沉中突然想起自己偷跑下山看见的说书人,茶楼人声鼎沸中,他将方正的惊堂木重重拍下,喧闹便消失,转而寂静的台上台下,江潮便听到了那句,“这世间,神仙最是非分明了,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是不平人。(1)”
原来是非分明也可以被他们冠冕堂皇的说出来!下次他若是再见了那说书的,必与他争辩个高下,叫他改了这词,不得再误导别人。
江潮彻底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便被关在一个漆黑的井中,嘀嗒嘀嗒的声音在他耳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响着,伸手不见五指,他便一直昏睡着,偶有从石缝里透过的风,凉意便泛上他的眉间,吹拂着凌乱的鬓发。
他被关起来了,这是第377年!
链条随着他的挪动泛响,他睁开眼睛看着这永恒的黑暗,一片树叶飘飘悠悠的落在他身上,江潮摸索着把它捡起来,叶子很干枯,轻轻一揉便碎成细块,落在地上。
江潮闻到一股花香,锁龙井常年不见天日,被封印着,又怎么会来花香呢?
而且这里设了禁忌,万物生灵都难以在此生存,江潮坐直了身子,心里疑惑,他摸着自己四肢上的锁链,冰凉而坚硬,一切好像还跟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可这抹花香却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江潮尝试唤起灵力,胸口处却是平静无波,他嗤笑了一声,自己真是异想天开,这几百年都没变过的囚牢,怎么会突然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