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案一(第2页)
似是感到情势有些局促不安,曹巡使忙介绍道:“这是府里新来的张岱青,张捕头。往后你们要齐心协力,一齐查案才好。”
“陆某定会不负曹巡使的嘱托。”
张岱青轻轻颔首,示意他已知晓。
左军巡使曹烨又勉励了张岱青几句,大意是叫他莫要多心,“既来之,则安之”,往先刑部的经验也同样可以用于开封府查案缉凶上,继而又絮叨起自己初入开封府的经历。
柴小五在旁侧听了几句后脸色又由白转黑,本来撞了人还心存愧疚,现下听了曹烨的一通啰嗦,知晓这人便是刑部那人,更是不痛快,心下念着要脚底抹油溜走,又怕惹恼了曹烨。
陆鸿见状,趁着以袍袖遮面的机会,轻轻言语道让小五出府去寻巡街的刘旺和李三羊,莫要留在此地。
待到曹巡使啰嗦已完,才发觉只剩他们三人。
“柴小五这——”
“曹巡使,正巧轮到小五巡街去了。”陆鸿见曹巡使正要发火,未及他道完一句话,赶忙泼了桶冰水上去。
曹巡使的火气顿时被堵了回去。
“啊…啊,行嘞,陆捕头啊,这几日便由你领着张捕头熟悉下开封府的日常事务。”
“属下遵命。”
待曹烨的影子隐没不见,陆鸿见那张岱青少言寡语,正欲主动开口将府中事务娓娓道来,却发现那人正望着侧厅里裂了疤的榆木案桌出神。
“到底是小庙,”那人收回目光,盯着陆鸿瘦削的身板嗤笑道,“连张案桌都供不起,难怪府里少有丁壮[2]呢。”
“张兄此言差矣,”陆鸿顿了顿,心下念着还好早早叫柴小五出了府,不然这会儿二人“针尖对麦芒”,固然是要大闹一场的,“这案桌原是张大相国寺的供桌,府尹大人成年累月勾画案卷,方得入木三分,在这案几上留了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张兄在刑部待久了,怕是早已目空一切,不知民间疾苦为何物了。开封府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甚至连我们这些个末官小吏的俸禄皆取自民间的一粥一缕,皆是百姓的辛劳血汗。难不成张兄欲为一己私欲敲骨吸髓不成?”
张岱眯眯眼,细细打量着伶牙俐齿的陆鸿。
“陆兄好口才!在下只是不知,百姓口中的‘汴京一枝花’是空有副皮囊,整日只知道拿些偷鸡摸狗的小贼,还是真的武艺超群,缉拿过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查过什么通天大案?”
张岱青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迅疾如风,未待他略作躲闪,便扎进了他的青玉冠
——竟是一闪着寒光的箭簇。
他伏下身仔细一瞧,陆鸿的袖中果然藏着袖箭的箭筒。
“这…这不算!趁人不备,武德何存?!”
“哦?张兄未曾读过《孙子兵法》吧,‘兵者,诡道也’[3],刑部办案重审讯,以立威为要,”陆鸿伸出手去,示意张岱青将箭簇递回他的手中,“而开封府办案嘛,重在查验,以诈伪为要。”
“好个‘兵者,诡道也’。”张岱青瞳孔忽得放大,随后银鞘一晃,剑气冲天,自是一剑直抵陆鸿心口而来,惊起一片立在枝头休憩的鸟雀。
此时此刻,皇宫大内,延和殿内,一对龙泉青瓷兰草纹香盒置在雕漆的香几上,正中的香炉内蒸着真腊国进贡的笃耨香氤氲不散,倒是令人神清气爽。
一张坐榻,几条凭几,一副棋秤,二人对弈。
棋秤左边那人着了件浅黄绢衫,束了条龙纹玉带,銙[4]上的螭首栩栩如生,细看面容略有些憔悴,但肤白凝脂,足以见得养尊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