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页)
门外她退了秉笔职袍革带,一身素裳踩进了院子,祁聿直接钉在门前。
与人对望半响才问:“翁父这是做什么呢。”
院中支着纱帐避日,刘栩没穿职袍,青骊色宽袍拢身、高挽袖子,在一张躺榻旁静静伫立。
榻旁的矮案上摆了不少皂荚香料、帕子跟木梳,地上三桶水一个打好水的铜盆。
刘栩招手。
“过来,我给你梳洗,二十多年没做也不知手艺如何,主子以前很是喜欢我替他梳洗。看我上了年纪后就交给他人了,说是舍不得我长时间弯腰。”
下午日光太足,祁聿门前一时迷了眸子。
轻风扫来,隔壁院子突然纷飞一片白色花瓣,牵绕起两人衣摆。
她胸腔缓缓、缓缓震了下。
“钦天监也说去年天象诡谲,今年不会似去年,是个好年。近来春光甚好——你选的明日?”
这话叫刘栩脸上温蔼裂道口子,又迅速看不见。
“你求了十年等的不就是这日。开心了?”
他在承盘中捡张最吸水的棉麻长巾对折,“来,这个垫着不易浸湿你衣裳。”
祁聿长长吐口气,十年的浊气好似这口泄了个干净,周身顿时轻松起来。
她咬定牙:“开心,我开心。”
开心得很。
终于要结束了。
她走过去正要躺上去,刘栩一只手拨住她的肩,“还没垫上,一会儿湿了衣裳脖子难受。”
“哦哦。”她起身坐直,但有躺榻支着,刘栩需要弯很深的腰才能够到她。
她轻轻侧眸,“不然我自己来?你好像够不着。”
刘栩动作顿了一刹便朝前狠狠塌下腰,伸着胳膊腕子将巾子仔细塞进祁聿修细的后颈,怕一
处垫得不仔细一会儿湿了他衣裳。
“你是在怕我辛苦?”
祁聿轻轻摇头:“没,我是状子尚未收尾,还须翁父今日再添一笔。我求个好,指不定一会儿执笔能多给你写上一桩。”
“今日不如再多给我个名字?反正你自诩不会死,一个两个的没差。”
她的长卷今夜回去终于能收尾了。
十年,十年,要结束了。
祁聿此刻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刘栩从后看他,一掌就能握实祁聿一个肩头,笔直的脊梁顺着往下腰身更是纤弱。
不禁生疑:“我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怎么还是这般不济,长得这么廋。”
祁聿觉得塞垫好,舒舒服服躺下去,仰面看见刘栩眼底有些红血丝。
他面容的慈蔼阴戾今日都不见,她眼中辨不清刘栩是什么面容。
她云淡风轻启唇:“心里苦呗。马上,马上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