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蚀骨的倒数（第1页）

嗤。

嗤。

嗤。

那如同冰块滴落在滚烫烙铁上的轻微声响，成为了中央大厅内唯一清晰可闻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代表着一丝黑暗触须的湮灭，也代表着吴界指尖那点白炽余烬，又黯淡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这声音的频率，似乎在缓慢而稳定地加快。

王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道裂缝。他能看到，那些试探性的黑暗触须，数量在不知不觉中增多了。它们不再是零星的试探，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腐蚁群，从四面八方，更加密集地、更加持续地，朝着那点微弱的白光涌去。

每一次湮灭，都像是在吴界那燃烧的存在上，又添了一把无形的柴。

“‘余烬’信号强度……持续下降。燃烧速率……比五分钟前提升了百分之三。”马克教授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按照这个加速度……吴先生的生命印记……最多还能维持……十分钟。误差不超过三十秒。”

十分钟。

这个数字像是一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王铁的心脏上。十分钟，对比起还需要数个小时才能抵达的支援，这和零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着吴界。后者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有指尖那点白炽光芒，还在忠实地、机械地、履行着它最后的职责——湮灭一切靠近的黑暗，直至自身彻底燃尽。

王铁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能“看到”吴界那无形的、属于“存在”本身的东西，正在如同蜡烛般飞速融化、气化，最终消散在那点白炽的光芒之中。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嗤嗤嗤——

黑暗触须的试探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疯狂！它们似乎已经彻底确认，这最后的抵抗只是时间问题，开始不顾一切地加速消耗！

吴界指尖的白炽光芒，在接连不断的湮灭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闪烁、摇曳！光芒的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溃散！

“强度波动！‘余烬’信号出现不规则波动！”马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它……它快要熄灭了！三十秒！不！可能只有二十秒！”

王铁猛地向前一步，手中的能量手枪举起，枪口对准了那道裂缝，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徒劳。他身后的两名警戒队员也同时举枪，摆出了最后的防御姿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冻结了血液。

王铁的目光扫过依旧沉睡的林小雨，扫过仪器上那代表着最低限度生命的平缓曲线，最后落回到吴界身上。

他看到吴界那如同石雕般的脸上，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肌肉的抽搐，更像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释然的表情？

然后，他指尖那点摇曳不定、即将熄灭的白炽光芒，骤然稳定了下来。

不是重新变亮，而是……停止了闪烁。它就那样静静地燃烧着，以一种恒定的、不再波动的姿态，继续湮灭着那些疯狂涌来的黑暗触须。

但这稳定，却让王铁的心沉得更深。

“燃烧速率……稳定了。”马克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稳定在……最大值。他……他放弃了所有控制，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再进行任何细微的调整。现在是……纯粹的、不可逆的、匀速的燃烧。直到……彻底耗尽。”

匀速燃烧。最大值。

这意味着，最后的倒计时，开始了。而且是以一种无法再被任何奇迹延缓的方式。

王铁看着那点稳定燃烧的白炽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沙漏被彻底倒置，里面的沙粒，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无可挽回地流向终点。

他不知道这最后的燃烧，能持续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几十秒。

但他知道，当那点白炽的光芒彻底熄灭时，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刻。

蚀骨的倒数，在死寂的大厅中，无声地进行着。

那一点白炽的光芒，如同宇宙深处一颗即将燃尽的超新星遗骸，稳定而决绝地燃烧着。它不再闪烁，不再摇曳，只是以一种恒定到令人心悸的速度，缓慢地、却又清晰可见地，缩小着。

每一次黑暗触须的冲击，每一次无声的湮灭，都像是从这最后的星火上剥离下一层微不可见的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