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主君（第1页）
玉兰苑
“主君，如今，本宫倒要听听，你该作何解释！”萧芸柳眉倒竖，杏眼含煞，手中紧紧攥着仵作呈上来的行状，每一步都迈得沉稳且带着逼人的气势，犹如索命的无常，朝着主君步步紧逼。
主君又怎会不知，太女回宫后定会率先拿他问罪。昨日，殿下一回太女府，便如离弦之箭般径直冲向宜春宫，一心只为寻那陈哲。对于后院其余众人，殿下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如此毫不掩饰地对那“贱人”关怀备至，怎能不让主君妒火中烧。
主君心中暗自切齿，只恨那王侍卫实在是无用至极！本指望他将那陈哲折磨致死，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这眼中钉。可谁想，那王侍卫竟如此窝囊，非但没能了结那“贱人”的性命，反倒让他硬生生等到了殿下归来。
不过面对殿下气势汹汹的质问，主君却并未乱了阵脚。早在事情发生之初，他便已精心布局，想好应对之策。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巧妙地避开了他的直接参与。那致人于死地的毒，是林砚交给王贵侍身边小厮的；王贵侍死前，也总是去找林砚密谋商量，而他，自始至终都未曾与林砚有过任何实质性的交流。如今王贵侍已死，死无对证，根本无法将事情牵扯到他身上。
甚至连王侍卫正巧在殿下要去晋城之时赶回家奔丧这一关键环节，也是林砚一手操办。就算殿下派人去查王侍卫父亲的死因，最终也只会查到是林砚找人下的毒，他不过是在旁稍作暗示罢了。林砚如今就如同一条被困入穷巷的疯狗，以为只要除掉了替身，他这个旧爱就会重新成为殿下心里的唯一，什么疯狂的事都敢做。所以，无论殿下如何追查，都难以查到他的头上。
这般思量之下，主君强压下心中的忐忑，面上佯装冷静，神色坦然地说道：“陈侧君推人落水一事，人证物证确凿，臣妾将他关押，不过是依照律法行事。”
“哼，那私刑又作何解释？！”萧芸怒目圆睁，见主君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心中的怒火“轰”地一下燃至顶点。她猛地抬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茶盏里的水如惊弓之鸟般高高溅起，几滴滚烫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在主君脸上。萧芸声色俱厉，朝着主君怒道：“究竟是谁给了你这般天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对本宫的人动用私刑？！”
主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伏地，脸上满是惊恐与委屈之色，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急切地呼喊着冤屈：“殿下，臣妾与殿下本就是妻夫一体，同气连枝啊！臣妾又怎会不知此举定会惹殿下厌弃，又怎敢做出这等糊涂事？殿下明鉴，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一旁的陈嬷嬷见状，也“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涕泪横流，哭得声泪俱下：“殿下，您可要明查啊！我家主君平日里虽说对陈侧君的规矩要求是严格了些许，可那也是一心为了太女您的颜面着想啊！不过是偶尔敲打一二，让陈侧君知晓分寸，又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事呢？殿下，您千万不要被蒙蔽了啊！”
萧芸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主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试图从他那看似无辜的眼神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时间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仿佛凝固，良久，萧芸才缓缓开口，声音冷若冰霜，吩咐道：“去，把牢头冯玲给本宫带进来！”
不多时，牢头冯玲便被如死狗一般被拖了进来。此刻的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般。还没等太女开口审问，她便吓得哆哆嗦嗦，像筛糠似的，一股脑儿地全招了出来：“是……是王侍卫啊，她给了小人足足一百两银子，千叮万嘱让小人行个方便，放她进去……说是要关照关照陈侧君……小人当时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王侍卫会对陈侧君下如此狠手啊！小人真是罪该万死，求殿下饶命啊！”
王兰今日负责当值，自始至终紧紧跟随着太女，一行人踏入玉兰苑的那一刻，她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眼见殿下竟然当面审问主君，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霾般迅速笼罩心头。
果不其然，当牢头那番指控传入耳中，王兰瞬间明白，此事再也无法逃避。她的面色陡然变得如同白纸般毫无血色，整个人如遭雷击。双腿好似被抽去了筋骨，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兰满心愤懑与不解，在她心中，陈哲杀害自己亲弟弟的事实铁证如山。那可是与她相依为命、手足情深的弟弟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可如今，殿下却似乎全然不顾王法，公然偏袒陈哲。想到这些，她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不息，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只见她猛地梗起脖子，双眼通红，犹如一头发怒的困兽，对着萧芸大声叫嚷起来：“我弟弟死了！他陈哲就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萧芸目光如刃，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忠心耿耿追随自己多年的近卫王兰，心中的怒火直往头顶上窜，烧得她理智几近丧失。只见她怒不可遏，手臂高高扬起，将手中那份仵作呈上来的行状，带着满腔的愤怒与憎恶，狠狠地朝着王兰的脸上甩了过去，同时声色俱厉地大声吼道：“你！给本宫把你的狗眼睁得大大的，仔仔细细地瞧清楚！王贵侍根本就不是死在陈哲手里，而是中了毒才丢了性命！”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份仵作行状犹如一记重锤，不偏不倚地狠狠拍在王兰脸上，而后又慢悠悠地缓缓滑落。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王兰整个人瞬间如遭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当场，仿若木雕泥塑一般。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捏住那份行状，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王兰死死地盯着行状上的几行字，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盯出一个窟窿来。她的眼神中，满是浓稠得化不开的不可置信之色，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与茫然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她曾经怀揣着满腔的仇恨，一心只为给弟弟报仇雪恨，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可如今，这几行字却无情地将她一直以来坚信的事实彻底击碎。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完全搞错了对象，自己宛如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被人当枪使，给别人做了杀人的刀子，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却还逍遥法外。这种认知，让她的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屈辱感与愤怒，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主君适时假装震惊道“竟是如此？都怪臣妾失察，没想到检查尸身，竟冤枉了陈侧君。”
萧芸冷冷瞥了主君一眼，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痛惜与失望，幽幽地叹道：“王兰，你追随本宫多年，往日里也曾救驾有功，本宫本有心留你一条性命。可这次，你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你知不知道，陈侧君腹中已然有了本宫的孩儿，那是本宫翘首以盼的第一个孩子啊！就因为你的鲁莽冲动，本宫的孩儿没了……”萧芸说到此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隐隐泛红，透着无尽的哀伤。
“孩子？！”主君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之色仿佛凝固在了脸上。那个陈哲，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商户之子，竟然怀了太女的孩子！要知道，这太女府中的众多君侍，在过去的这几年里，无论如何努力，都未曾有人传出怀孕的喜讯。可偏偏是他，一个向来被主君视作卑微如尘的存在，居然成功孕育了太女的子嗣。
顿时心中瞬间五味杂陈，嫉妒、不甘、恼怒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不过幸好，苍天有眼。让那贱人落了胎，主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当场笑出声来。这一次的事情，简直堪称“一石三鸟”啊！
王兰听闻此言，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如白纸般惨白。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地。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杀害皇嗣，罪可诛九族”这几个字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神经。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
不行！绝对不能连累家人！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混乱的脑海。王兰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见她突然眼神一狠，伸手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用力一划。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洒在冰冷的地面上。王兰瞪大了双眼，身体晃了晃，随后直直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只留下那把染血的佩刀，在一旁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萧芸看了一眼，冷冷地对着身旁的陆文吩咐道：“拖下去。”
一旁的牢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如筛糠般颤抖着，只能不停地跪地磕头，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着：“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那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的闷响，不多时便已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萧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厌恶，直接吩咐道：“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侍卫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牢头，将她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只留下那渐渐远去的求饶声在回荡。
处理完这些，萧芸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冷冷地射向主君，一字一顿，语气森寒地说道：“这桩事情，本宫必定会彻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卷入其中，倘若让本宫发现你与此事有任何瓜葛，哼……”话未说完，她便猛地甩袖，大步流星地离去，那凛冽的气势，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
主君望着萧芸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他抬起手，用丝帕轻轻拭去脸上佯装出来的泪水，随后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容中满是讥讽与得意，喃喃自语道：“尽管去查吧，我倒要看看，最后查到林侧君头上，一个是殿下的旧爱，一个是殿下心爱之人的替身，我倒要瞧瞧，殿下会舍弃谁！”说罢，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