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恨(第3页)
伸手抹去眼角被烈酒辣出来的泪花,视线逐渐清晰。
连带着清晰的还有一副过往的画面——过时的新闻,饮酒,以这两处关键词为锚点,与西蒙娜第一次相约在酒吧不打不相识的记忆涌入脑海,让人提不起杯盏。
色彩与欢笑在这北国之北复苏,而电视上的画面重播了一遍又一遍,却寻不见那双熟悉的金瞳。
战时一趟趟向前线运输物资的往返,他也没能看见身为指挥官的西蒙娜。
[你在那里,还安好么?]
“看起来你有心事啊。”办事处负责人坐在了发呆的米尔哥罗德斯基身边。
“抱歉。”
“嗯?为什么要道歉呢?”负责人为米尔哥罗德斯基倒上一杯酒。
“虽然不如前线有实感,但办事处上下也是在战役期间全力为后勤保障而奋战了的。在应该欢庆的时候感怀,并不妥当。”米尔哥罗德斯基拿起酒杯就要饮下,一只手却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其他同事们都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里很特殊,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如果有想要说的就说出来吧,大家能帮的都一定会帮你的。”
“真是谢谢大家,但这是三言两语没有办法说清楚的事情。”米尔哥罗德斯基摆摆手,关于西蒙娜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多聊。
“大个子,如果你是因为想不开才申请调任这里,那这里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负责人拿出语重心长的口气,在他看来这也许会是一场漫长的劝诫。
但米尔哥罗德斯基的回答却让他意外:“您小看我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个人让我知道,为了保护那些在我身后土地上生活的,我所熟悉的,爱着的人,需要有人驻守于此。并且我投身如今的工作和职责,就是在与她并肩作战。我相信——”米尔哥罗德斯基站起来,高高举起酒杯,“捷报必然接踵而至!”碰杯声与欢呼再一次充满食堂。
灯火融暖。
西蒙娜身背行囊,手里握着一张纸条,穿行在乌萨斯西北某处小城的旧城区中。
错综的小巷,整日的奔走,让她在橙黄的路灯下脱去脖子上缠挂的貂裘。
夕阳被屋宇遮去,这处明亮的灯火就好似傍晚时分的太阳悬挂在头顶,全身冒出的细汗都像是因它而起。
西蒙娜再次确认纸条上写的地址和眼前的路牌,路灯下的小巷正是她要寻的去处。
她眨了眨眼,又反复对了两遍纸条和路牌,这条巷子实在太过寻常。
一块块门牌数过,纸条不自觉间攥得越来越紧。
门牌号越发接近,她终于走进了正确的那条巷子,但心灵却无来由地随前进而愈发忐忑。
这种忐忑最终在那扇目的地的木门前达到顶点,她伸手又欲缩回,最后还是敲响了门,只是关于见到伊万诺夫后要说的话——所有腹稿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个荒唐的想法飘过脑海,西蒙娜情愿开门的不是伊万诺夫才好,但随木门吱呀打开,漏出室内暖黄的灯光,这份念想也化作泡影。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寒檀雪祀,请进。”这是西蒙娜第一次亲眼见到伊万诺夫,他看上去比照片里要沧桑,穿着比想象中要简朴。
“不,是‘女巫’前来拜访‘北部讨伐者’了。”
“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只是特地来见您一面。”
“那快请进吧。”
西蒙娜踏入那扇朴实无华的木门,不大的客厅里唯一特别的,只有些相框装裱着伊万诺夫从军时期与战友们的合影,挂在墙上。
一把漆黑的弯刀被陈列在显眼处的橱柜上,身为雪祀的她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能够震慑邪魔的气息。
“坐一会吧,我去准备茶水和水果。”伊万诺夫开始着手招待西蒙娜,那忙碌的背影与米尔哥罗德斯基所赠的小说《阿廖沙与叶莲娜》中,对寻常乌萨斯小镇居民的描写重叠在了一起。
她曾想过,如果有生之年平定灾异的那天能够到来,也要像这样过上平凡的好日子。
“先喝口水吧,我洗个水果。”
但看着伊万诺夫端上茶水,返身从角落的果篮中提起一串葡萄走进厨房。
西蒙娜又明白这对于他来说是落魄——她听说像伊万诺夫这样级别的军官原本至少能够享受设施完备服务周到的疗养院,那里的任何一间房都要比萨米最富裕部族的雪祀居所更加精美。
于是她不忍再看厨房里清洗葡萄的伊万诺夫,可挪开了视线还有哗啦啦不绝的水声传入耳中。
西蒙娜向伊万诺夫问道:“我想在用茶和水果之前先洗个手,洗手间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