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页)
程书懿感觉到蒋裕京靠近了半步,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后颈,原本的距离被悄然拉近,直至一拳之遥。
“去吧。”
一束洁白的百合被递到掌心,花瓣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程书懿垂眸,指节蜷起,脚步沉重地向前挪动。
他弯下腰,将花轻轻放在遗像前。
冷白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映在玻璃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倒影。
关施黛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身后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近在耳边。现实与幻觉在这一刻交错,时间被拉得很长,难辨真伪。
“家属谢礼——”
程书懿机械地躬身行礼。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按在他的后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布料,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蒋裕京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节哀。
身后,关施黛骤然失声痛哭。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一缕,随着抽泣的节奏颤抖。她猛地扑向遗像,指甲刮过玻璃,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老程!你怎么能丢下我们!”
程景源被她带得踉跄,额角撞上桌角,钝痛激得他一颤。
片刻后,他跟着关施黛哭了起来,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而出,震得花束都在颤动。
他踉跄着向前几步,双膝重重跪地,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在这一刻,他的神志才终于清醒,灵魂终于回归了躯壳。
葬礼当晚,信托公司的律师跨越大洋赶到殡仪馆。提着一只皮质公文包,在沉重的气氛中缓步走入接待室。
他带来了程绛最后的遗嘱。
遗嘱的宣读安排在殡仪馆临时腾出的接待室内,陈设简单,灯光冷白。墙上的钟滴答作响,空气中消毒水味和熏香混杂。
遗产公证人通常是家庭成员信任的第三方,如朋友、邻居,此时的境况别无他人,作为程书懿的未婚夫,蒋裕京顺理成章成为现场公证人。他坐在律师旁侧,双臂抱在胸前。
程书懿坐在他身旁。
关施黛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容紧绷,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
那双涂着丹蔻色的指甲已经失去了光泽,指尖处裸露出新长出的苍白甲面。沉船后的这段时间,她的从容已经崩解得七零八落,无法继续维持那个依靠在丈夫身边的“富太”身份。
律师走到桌前,将公文包轻轻放下,目光扫过屋内众人。
“各位在场的亲属,见证人,大家好。”
他顿了顿,像是刻意留给在场所有人一点心理缓冲的时间,而后才继续道:
“我受程绛先生委托,担任其遗嘱的执行律师。本次遗嘱宣读已经按照法律要求开启录像。现在,我将根据程绛先生于生前修订的遗嘱,宣读其遗产分配的具体安排——”
屋内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的流动也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律师手中那份薄薄的文件上。
那几页纸里的每一行字、每一个标点,都能左右所有人的命运。
关施黛紧紧地攥着座椅的扶手。
她明白,这份遗嘱里写的,不仅仅是程绛的财富,还是对她多年来付出的答复。她不确定程绛会在遗嘱中为她留下什么,甚至怀疑他是否会留给她遗产。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带着污点。
程绛与前妻——程书懿的母亲,仍处于婚姻中时,她便介入其中。
程绛对她说,那不过是家族联姻,毫无感情,连那女人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他的。那时的她,年轻、天真,相信爱情,相信男人的承诺。
她也如愿以偿怀上了程景源,等到了名分。然而,婚后的一切却急转直下。程绛变得易怒、暴躁,曾经的甜言蜜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冷漠。
此刻,她只期待程绛能在遗产中为她留下一部分,至少让她和景源的未来有所保障。
律师的话还在继续:
“第一顺位继承人,程绮女士继承所有的公司股权及中立区银行托管资产,第二顺位继承人关施黛女士及其子程景源共同继承15%的不动产。其余资产全部捐入柯德基金理事会。”
关施黛的心脏猛地一紧。呼吸停滞了几秒钟,全身血液在这一刻被抽走。
什么?!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