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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吴俞到应天府乃秘密行事,但他这样一群高大健壮还英俊的青年骑马来到应天府附近,自然会引起不同寻常的注意。
nbsp;nbsp;nbsp;nbsp;眼前是一片正在耕耘的农田,土地广阔而肥沃,但其中耕作的男人女人乃至孩子却都面黄肌瘦,一个个的精神状态根本没有收获的喜悦和期待。诸班直停下来,有人去旁边的稻田里找耕作的农夫要水喝。
nbsp;nbsp;nbsp;nbsp;农户们早就发现了这群老爷们,此时战战兢兢地将喝水的桶搬过来,几乎瘦的只剩一张皮贴在脸上的农夫谄媚地朝诸班直笑着。
nbsp;nbsp;nbsp;nbsp;农夫送来的是清凉的井水,诸班直赶了一上午的路,纷纷下马饮了个痛快,又解下水袋灌满,正打算继续往应天府城门方向赶路,就听农夫小心翼翼地说:“官人喝口井水润润嗓子,您们是来验收稻谷的吧,小的们绝不敢偷懒,肯定赶在朝廷收税前割完,只是去岁农税只加了一成,今年怎么要加三成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nbsp;nbsp;nbsp;nbsp;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吴俞立刻勒住马,“老人家是不是弄错了,税收一斗,天下通法,新帝登基并未改之。谁跟你说要加税,还要加三成的?”
nbsp;nbsp;nbsp;nbsp;“月前官差们来的时候说新官家要打仗,筹备军费所以加税啊。”农夫满脸愁苦,“往年只加一成,这回实在太多了,我们全家已经改为一天一顿饭,能不能劳烦官人们行行好和知府大人说一说,只少收一点点,留够我们全家下半年的口粮就行。”
nbsp;nbsp;nbsp;nbsp;诸班直面面相觑,想不到还没进应天府,就抓到了这么大的案子!
nbsp;nbsp;nbsp;nbsp;吴俞下马来,仔细问老农官府要收哪些税,又具体收多少。
nbsp;nbsp;nbsp;nbsp;农夫这才知道这群人*不是来收税的,他们是东京城来的大人物!哪里还有隐瞒的,将这些年应天府一再高涨的赋税托盘而出。末了,望着他们问:“官家真的不加税吗?北边不打仗了吗?”
nbsp;nbsp;nbsp;nbsp;税收这块,吴俞不是专业人士,但他可以肯定,应天府收的税和打仗没关系,“应天府加税一事,朝廷不知。我们就是官家派来调查应天府的。”
nbsp;nbsp;nbsp;nbsp;“老人家,除了赋税,应天府还有其他欺压百姓的情况吗?你可以一并告知我,我保证会此事能上达天听。”他还想从农夫这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nbsp;nbsp;nbsp;nbsp;就在这时,在田亩间游走的大户家丁走了过来,警惕地盯着殿前司众人,“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在这里停留做什么!”又指着那农夫,“还不快去收割稻谷,要是赶不上老爷缴税,当心把你家的田收走让你一粒米都吃不着!”
nbsp;nbsp;nbsp;nbsp;被这群家丁打扮的人指着,殿前司的班直怎会忍他,一人当先而出扳住那人的手指,眨眼间就将之按在了泥巴地上。
nbsp;nbsp;nbsp;nbsp;家丁哇哇大叫:“你们到底什么人,我家老爷是朱推官的叔叔!只要老爷一声令下衙门就会派人来把你们抓进大牢里!”
nbsp;nbsp;nbsp;nbsp;“呵!殿帅,这朱老爷好大的威风,”按住人的班直仰头问立在一旁的吴俞怎么处理此人。
nbsp;nbsp;nbsp;nbsp;“押下。”带到没人的地方问话,相比农户,这些家丁知道的定然更详细。
nbsp;nbsp;nbsp;nbsp;吴俞话音落下,诸班直便动作迅疾如风把剩下家丁扭在地上,在农户惊悚的注视中快速上马离去。
nbsp;nbsp;nbsp;nbsp;在赵芫面前,殿前司的班直们向来是一群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好青年,但到了外人面前可就不一样了。为了完成官家布置的任务,他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nbsp;nbsp;nbsp;nbsp;毕竟,官家只有一个,身边围出几个圈来,地方也就那么大,没有用处的人迟早要被排挤出去。便是吴俞,眼看着杨符,姚平仲乃至最后来的岳飞都受到了重用,内心也充满了危机感。
nbsp;nbsp;nbsp;nbsp;他可不比杨符几人,在外领兵打仗,立功的机会多的是。殿前司即是官家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最没有机会立功。
nbsp;nbsp;nbsp;nbsp;此次官家将张显的案子交到他手里头,吴俞便是将应天府一寸一寸犁一遍,也要搜刮出能要了张显性命的证据来。
nbsp;nbsp;nbsp;nbsp;十八般手段没用几个,家丁们就把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那朱老爷不过是推官的白手套,像他这样的豪绅应天府有不少,大大小小与本地官员们勾连。
nbsp;nbsp;nbsp;nbsp;这些豪绅有官员们当后台,将肥沃的公田变为可以买卖的私田,而以不能耕种的山林荒地记录成公田。以此侵吞公家财产。又利用商业手段提高基本物价,逼着缺少物资的农户借高利贷,一旦还不上就只能拿田地抵押,有借条在即使告到官府也无人受理。
nbsp;nbsp;nbsp;nbsp;日积月累之下,应天府的土地竟然被兼并了十之五六,无数农户成了没有土地的佃农。而这样,那些人仍不满足,在此基础上还要征收重税,更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假借朝廷对金人作战的名义增加赋税。
nbsp;nbsp;nbsp;nbsp;一拿到口供,吴俞就知道,自己这次出来已经得到了结果,但应天府里的腌臜肯定不止这些,要查就查个彻底。
nbsp;nbsp;nbsp;nbsp;当日殿前司入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应天府衙门进行了突袭检查,拿到关键账簿,等副留守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去朱家拿人了。有了物证还需人证,家丁口中的朱老爷就很适合作证?
nbsp;nbsp;nbsp;nbsp;“这可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不能让殿前司把那些东西带走。”
nbsp;nbsp;nbsp;nbsp;“可他们是官家身边的亲信。”
nbsp;nbsp;nbsp;nbsp;“死几个殿前司侍卫,总比私自加赋税的罪名轻。”
nbsp;nbsp;nbsp;nbsp;张显不在,应天府的官员们只能聚在一起商讨应对方法,结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罪证离开应天府。
nbsp;nbsp;nbsp;nbsp;当天夜里,殿前司班直所在的客栈被一伙强盗袭击,官衙的衙役以保护名义将其请到了府衙‘暂住’。
nbsp;nbsp;nbsp;nbsp;应天府守军全城巡逻,搜查强盗的同伙余孽,见状,吴俞心知他们没法正常离开了,只得吩咐班直中会易容的一人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样,趁乱混出了城门。
nbsp;nbsp;nbsp;nbsp;这桩大案,由张显的议降开始,一路撕开了他和他的党朋们无法无天的逆天操作。
nbsp;nbsp;nbsp;nbsp;直至赵官家当着群臣的面宣判张显的死刑,对应天府的从里到外的彻查才刚刚拉开帷幕。
nbsp;nbsp;nbsp;nbsp;新帝登基后第一桩惊天大案,该交由谁去经办,成了个棘手的问题。朝中诸人,任何一个人去办理,都有可能徇私。并非因为他们都是贪官,在当年蔡党的只手遮天中,清流依然顽强存在着。
nbsp;nbsp;nbsp;nbsp;只不过,即使是清流,也不一定会按照赵芫的意思真正彻查应天府,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清流们比她更明白,说不得就会为了某些所谓的大局顾虑而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给她揪出几个穷凶极恶的祸首来交差。
nbsp;nbsp;nbsp;nbsp;直到站在群臣当中默默无闻的韩离素韩学士站出来,赵芫终于眼前一亮。
nbsp;nbsp;nbsp;nbsp;“着令翰林学士韩离素为资政殿学士兼吏部尚书,即日前往应天府调查张显议降案。”主动叫官家注意到自己的韩离素微笑着欣然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