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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残阳如血时，他们听见宣政殿传来老御史撞柱的闷响。白傲月扯断程豫瑾束发的银带，任三千青丝与自己的冕旒纠缠：“凤君猜明日弹劾折子会怎么写？”程豫瑾将虎符压在她枕畔：“大抵说妖后与佞臣祸国。”
nbsp;nbsp;nbsp;nbsp;更漏声再次响起时，白傲月摸到他后背陈年箭疤。那是她为夺嫡将他射落悬崖留下的，此刻却随呼吸起伏如活物。程豫瑾突然咬住她肩头龙纹：“当年陛下那一箭”
nbsp;nbsp;nbsp;nbsp;“没偏。”她笑着将护心镜按在他新伤上，鎏金蟠龙纹印出血色轮廓。雪又下了起来，盖住朱雀门的血迹与钟声，仿佛天地间只剩这方寸暖阁，锁着女帝与凤君，镇北侯与手中剑。
nbsp;nbsp;nbsp;nbsp;“完颜可汗想要和亲。”他甩落头颅时，玄铁护腕擦过白傲月握笔的手，将“岁贡”二字生生改作“血偿”。使臣怒睁的瞳孔里，映出白傲月骤然收紧的指节，那支紫毫笔啪地折断在《起居注》上——正是三年前记载凤君弑兄夺位的篇章。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忽然用染血的剑尖挑起她下颌：“陛下当年命臣斩杀十二位皇兄时，笔锋可比现在稳。”白傲月反手将断笔刺向他喉间，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轻抚：“凤君今日杀使臣，是要断朕议和的路？”
nbsp;nbsp;nbsp;nbsp;惊雷炸响在琉璃瓦上，三百重甲卫的脚步声震得祖宗牌位簌簌颤动。程豫瑾揽住白傲月后腰跃上悬梁时，她嗅到他铠甲缝隙里南诏沉水香——那是半月前他奉命平叛之地。第二支冷箭破空而至，钉穿他们交叠的衣袂。
nbsp;nbsp;nbsp;nbsp;“王氏的私兵。”程豫瑾咬断箭尾的声音像是嚼碎骨渣，带着平叛时的狠厉。白傲月指尖划过他新添的刀伤，在血腥味里辨出漠北沙棘汁的味道——这伤口分明来自西戎弯刀。
nbsp;nbsp;nbsp;nbsp;当他们在密道甩开追兵，白傲月突然将程豫瑾按在冰冷石壁上。夜明珠幽光里，她扯开他束甲丝绦，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三年前猎宫之变，这箭本该要你的命。”程豫瑾喉结滚动，握住她探向伤疤的手：“陛下舍不得虎符无主。”
nbsp;nbsp;nbsp;nbsp;地底暗河漂来浮尸的恶臭，白傲月却从中辨出龙涎香残味——那是她赐给鸿胪寺卿的御香。程豫瑾剑尖挑开尸首衣襟，露出肩头黥面：竟是被先帝流放的楚王旧部印记。
nbsp;nbsp;nbsp;nbsp;“好个一石三鸟。”白傲月突然嗤笑，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程豫瑾腕间箭伤，“凤君借王氏私兵引楚王余孽，是要让朕的剑染尽宗亲血？”程豫瑾反手将她抵在潮湿石壁，战损的铠甲硌得她生疼：“是陛下先往臣枕边塞细作。”
nbsp;nbsp;nbsp;nbsp;他们撕扯着跌出密道时，正撞见礼部尚书在焚毁边关布防图。程豫瑾的剑比白傲月的呵斥更快，却在穿透那人心脏时迟疑了半瞬——尚书怀中跌出枚双鱼玉佩，与程豫瑾贴身的信物一模一样。
nbsp;nbsp;nbsp;nbsp;“楚王庶子”白傲月抚过玉佩裂痕，忽然扯落程豫瑾半幅残甲，“难怪七年前骊山围猎，你拼死护着太子。”她笑得像是淬毒的匕首，将玉佩掷入炼炉，“凤君这局棋，竟从本宫及笄那年就开始布？”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瞳孔里映着爆燃的火焰，突然擒住白傲月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道横贯胸膛的疤灼热跳动：“臣若真是楚王血脉，当年何必亲手斩他头颅？”他撕开衣襟露出后背黥印——竟是白傲月登基那日亲手烙下的凤纹。
nbsp;nbsp;nbsp;nbsp;暴雨冲刷着刑场血迹时，白傲月正在地牢端详那具焦尸。程豫瑾剑尖拨开碎骨，露出半枚未熔的虎符：“陛下可知，真正的楚王余孽”话音未落，十二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将焦尸钉成蜂窝。
nbsp;nbsp;nbsp;nbsp;“收网吧。”白傲月突然将程豫瑾推下血水沟，自己迎着箭雨张开双臂。金丝软甲裂帛声里，她看见枢密使惊骇的脸——这个三朝元老手中，竟握着程家军特制的连环弩。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从尸堆暴起时，手中已无剑。他扯断铁链绞杀最后一名死士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在冷宫为她杀疯犬的少年。白傲月踩着枢密使咽喉轻笑：“凤君可知，这老匹夫给先帝侍过疾？”
nbsp;nbsp;nbsp;nbsp;当程豫瑾在尸首怀中搜出先帝脉案，惊见“鸩羽”二字赫然在列。白傲月染血的护甲划过他颤抖的指尖：“现在明白，为何本宫非要你当凤君了？”他们交握的手掌间，躺着先帝暴毙那夜的更漏残片。
nbsp;nbsp;nbsp;nbsp;子时的梆子敲响时，程豫瑾单骑闯进王氏祠堂。剑光斩断祖宗牌位时，他看见白傲月高踞屋梁，正将楚王灵位投入火盆。烈焰吞没“不肖子程豫瑾”字样的瞬间，她如夜枭般落在他马背：“这个庶子身份，凤君可还满意？”
nbsp;nbsp;nbsp;nbsp;暴雨中，他们共骑冲向北城门。白傲月突然咬住程豫瑾耳垂：“其实那脉案是假的。”她笑声混着血腥味灌进他耳蜗，“先帝真正死于马上风，抱着你母亲最爱的琵琶。”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猛然勒马，城墙垛口却已架满弓箭。白傲月贴着他战栗的脊背，将虎符塞进他染血的掌心：“现在，凤君是要弑君，还是弑父？”箭雨破空的刹那，程豫瑾突然调转马头冲向护城河。
nbsp;nbsp;nbsp;nbsp;冰水淹没口鼻时，白傲月看见他割断铠甲系带的手势——与七年前他救她出冰窟时如出一辙。当他们在下游浮出水面，追兵火把映亮程豫瑾眉间新疤：“陛下早就知道臣的身世。”
nbsp;nbsp;nbsp;nbsp;“比你知道得早。”白傲月扯开他湿透的衣襟，在锁骨旧伤处舔去血污，“先帝临幸教坊司那夜，楚王妃产下的死胎”她突然咬破他喉结，“是被本宫换成了狼崽。”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瞳孔里燃起滔天烈焰，却将白傲月箍得更紧。他们撕咬着滚进芦苇荡时，追兵的箭矢惊起夜栖寒鸦。白傲月摸到他后腰暗藏的匕首，突然抵住自己心口：“凤君此刻动手，史书会写女帝狩猎坠马。”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却将匕首转向自己左胸，刀尖刺破皮肤画出凤纹：“臣要史官写——帝与凤君同日崩。”他吻住白傲月的力道像是要将彼此魂魄吸出，直到东南方升起玄甲军狼烟。
nbsp;nbsp;nbsp;nbsp;五更天的雪粒子砸在脸上时，白傲月正用程豫瑾的剑雕琢楚王灵位。当最后一笔落下，她将灵位掷入篝火：“本宫给你的新身份可喜欢？”程豫瑾望着灵位上“暴卒”二字，突然撕开中衣露出心口——那里新刺的“傲”字正渗出血珠。
nbsp;nbsp;nbsp;nbsp;朝阳刺破云层时，他们望见幽州铁骑踏平王氏祖宅。白傲月将程豫瑾染血的发带系上战旗，忽然轻笑：“当年冷宫初见，你也是这般披头散发。”程豫瑾却将先帝脉案灰烬撒入狂风：“臣遇见陛下那日，原是要杀楚王嫡子。”
nbsp;nbsp;nbsp;nbsp;玄甲军震天的吼声里，白傲月忽然将程豫瑾推下点将台。他仰跌在雪地里望见她张开的双臂，宛如十四岁那年初见时，她立在冷宫残垣上说的那句：“接住本宫，赏你全尸。”
nbsp;nbsp;nbsp;nbsp;白露的月光漫过宫墙时，白傲月正在西暖阁拆解九连环。鎏金错银的环扣相击声里，程豫瑾铠甲上沾着的漠北黄沙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他剑尖挑着个青铜匣子，匣面阴刻的饕餮纹正咬着半枚虎符。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吐谷浑可汗送来的聘礼。”他手腕微震，匣中滚出颗夜明珠，照见白傲月腕间新添的刀伤——那是三日前秋狝遇刺的痕迹。珠子滚到博古架底时，暗格里突然射出淬毒银针，程豫瑾旋身将女帝护在披风下，玄铁甲胄撞出星火。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抠进他肩甲裂缝：“凤君是在替朕试毒？”她气息扫过他颈侧旧疤，那里还留着去岁冬猎时她亲手包扎的绸带。程豫瑾却用剑鞘勾起珠帘，露出后面跪着的吐谷浑使臣——咽喉插着他惯用的柳叶镖。
nbsp;nbsp;nbsp;nbsp;“陛下可知这夜明珠产自南海？”他靴底碾碎珠子，磷粉燃起幽蓝火焰，“三日前刺杀陛下的弩箭，箭簇也掺了南海荧光砂。”白傲月忽然扯开他护腕，在玄铁内侧摸到未干的血迹——带着岭南特有的蛇腥味。
nbsp;nbsp;nbsp;nbsp;更漏声断在子时，程豫瑾突然揽住白傲月跃上房梁。十二名黑衣刺客破窗而入时，他剑锋已削断第三人的脚筋。白傲月却挣脱他怀抱，赤足踏着血泊走向为首的刺客：“告诉范阳卢氏，下次
nbsp;nbsp;nbsp;nbsp;派些不纹家徽的死士。“
nbsp;nbsp;nbsp;nbsp;程豫瑾的剑僵在半空。刺客肩头火焰纹刺青在月光下泛青，正是卢氏暗桩的标志。白傲月染血的足尖勾起刺客下颌：“你们家主上月新得的嫡孙，左臀该有块月牙胎记吧？”这话惊得刺客瞳孔骤缩，咬破的毒囊被程豫瑾一掌拍出。
nbsp;nbsp;nbsp;nbsp;“陛下连臣妾生子都查？”程豫瑾突然冷笑，剑尖抵住白傲月后心。三年前他们达成协议，他助她肃清宗室，她保他母亲在冷宫平安。此刻他剑锋却微微发颤，因见女帝从刺客怀中摸出枚双鱼玉佩——与他藏在祠堂暗格的信物竟成一对。
nbsp;nbsp;nbsp;nbsp;白傲月转身时，剑尖刺破她心口龙纹。她笑着将玉佩按在他剑伤处：“凤君可记得，七年前本宫送你的及冠礼？”程豫瑾猛然想起那夜暴雨，她浑身湿透闯进他冠礼，将玉佩塞进他中衣说“此物可挡三次死劫”。
nbsp;nbsp;nbsp;nbsp;震天的金铁交鸣声自玄武门传来，程豫瑾却撕开刺客衣襟。那人胸口黥着的凤纹正与他背上烙印呼应，只是多了道剑痕。白傲月忽然抚掌轻笑：“原来凤君旧部投了卢氏，难怪上月漕运税银”
nbsp;nbsp;nbsp;nbsp;话未说完，程豫瑾已擒住她手腕按在柱上。梁间灰尘簌簌落在他们交缠的呼吸间，他嗅到她袖中龙涎香下掩着的血腥——来自刑部大牢特有的铁锈味。这个疯子竟用自己做饵，试出了三条暗线。
nbsp;nbsp;nbsp;nbsp;“陛下在臣剑上涂了追魂香。”他忽然松手，看着掌心泛起的青紫。三日前那场刺杀，她故意让刺客划伤手腕，原来是要用血脉相融的毒香追踪。白傲月舔去他掌心毒血，丹蔻刮过生命线：“凤君不是说，要做朕手中最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