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夫妻(第3页)
还没等继续踹,大门“吱呀”一声忽然开了一条缝,他还来不及收力,猛地一下栽倒,碰在门柱上。
他恼怒地抬头,正要破口大骂那群没长眼的奴才,只看见门缝间探出一张娇怯的面容,眼睫轻颤,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撑着勇气询问:“你是谁?”
我是谁?
谢嘉越的脑子晕乎乎的,被含羞带怯的美人这么一问只觉更晕了。
身后有人声色俱厉:“大胆,还不见过四皇子!”
面前的美人似乎被这疾言厉色吓住了,睫毛颤得更厉害了,谢嘉越不满,回头大怒道:“狗东西,谁让你说话了!”
侍从顿时噤声,肃立在府院两侧,气势凛然。
谢嘉越满意地转过了头,恢复贵公子模样,微一欠身,礼貌整肃:“不知姑娘是何人,吾乃当今圣上四子,听闻皇兄皇嫂新婚,特来此地祝贺。”
四皇子。
奚叶看着他缓缓展露笑容。
是你啊。
当真是好久不见。
“我……我是你三嫂。”娇弱美人手指捏着门框,无所适从般摩挲,语气含混不定,整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
谢嘉越大吃一惊。他只听母妃说父皇为谢三赐婚,赐的是左都御史长女,少有才名端庄娴雅为上京女子表率……
其实后面这一大串他根本没记住,一听表率他就知道这必然是个古板无趣的老学究。
可眼前所见的女子,红唇樱鼻,睫羽颤颤,美得像枝头的三月桃花,简直让人不由自主想攀折下来细细赏玩。
谢嘉越深深感受到了传言的不可信。
他本意是想来“探望”一下许久未见的谢三,特别是想见见这位刻板的表率,如今人是见到了,可原先的想法却不翼而飞。
毕竟这样弱不禁风的美人,谁能舍得伤害她?
但来都来了。谢嘉越此番也是奏请了父皇,打着祝贺新婚的名义过来的,他也很久没机会“看顾”自己的皇兄了。
思及此,他对着奚叶翩翩一笑:“嫂嫂,不知皇兄在何处,臣弟备了些贺礼,想亲自送给皇兄。”
啊,终于来了,前世经常上演的剧情。
被废黜在禁院时,建德帝的其他皇子时不时就会寻些由头来欺辱谢春庭。
每当这时,奚叶总会挺身而出,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护住谢春庭,承受侍卫的拳打脚踢,而后被人拉开,丢在破旧的柴房。
直至天黑,外面的一切恢复静谧无声,她才会被放出来。那些人兀自扬长而去,院子地上只有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谢春庭,在朦胧的夜色里蜷缩着身体,苟延残喘。
大雨霎时落下,溅在泥地里,开出朵朵昏黄的泥花。
她总是一次一次扑过去,抱住他,双手抚过他的脊背,泪水混着雨水滚落:“郎君郎君,你怎么样?”
那时候的他也会回抱住她,语调在雨声中颤抖不停,难得显露恨意:“奚叶,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模糊雨幕中相拥的少年夫妻,共患难也始终不离不弃,多么感天动地。
她总以为他们是狂风暴雨中相互依偎的雨燕,可惜他们只是同林鸟。
同林鸟,自然要各自飞呀。
奚叶望着眼前容色英俊的四皇子,半低下头,露出凝脂般的一段脖颈,耳后的发丝轻轻摇曳,语气娇弱,楚楚动人:“郎君他近来身子不好,现在还昏睡着。”
对旁人,其实用不着使这么低劣的手段。
恰巧,她知道这位四皇子是何种货色。
少不饮酒,安于俭素……尤恶见妇人,经御妇人之衣,不复更着。⑤
他日史书工笔,就是这样恶见妇人的四皇子,生了八个儿子七个女儿,死时才三十有二。
她听到他呼吸越发重起来,嘴角弯起微微一笑,只听他道:“既这样,请嫂嫂引路。”
触手可及的枝头花,总要试着采一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