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可怜(第5页)
奚叶抬手书写,朝她轻轻一笑:“姜芽,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又是一个秘密。姜芽头皮发麻,不敢问究竟是檀州街送信的秘密还是宋大夫暴毙的秘密,只能喏喏应声。
见眼前的丫鬟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奚叶垂眼一笑,翻过书页,道:“无事了,你下去伺候吧。”
姜芽如蒙大赦,急忙逃出内室。
焚香金银错博山炉散起细烟,群山朦胧,边上一盏美人灯长燃,灯火映照在斑竹小屏风上,似水中竹影晃动。
“这样做是不是太急了呢。”奚叶轻声自言自语道。
牵涉姜芽的惧意已经快压倒她,上京的金木之力并不足以支撑奚叶一次又一次地牵引人心。
腕上的薜荔镯闪烁起来,奚叶转动手腕,目视再次渗出血的纱布,浸染开就似衣裙上的大撮晕缬团花。
但是没办法,她不日就要嫁给夫君,不急一些,怎么来得及。
*
在奚府的日子匆匆,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九。
皇家似乎也并不在乎这场婚事体面与否,只派了司礼和两个宫里的嬷嬷来。
红妆敷面,钿钗礼衣。
奚叶微笑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她泪光闪闪,向奚父拜别:“女儿不孝,今朝出嫁,唯愿父亲日后身体康健,顺遂安宁。”
没有纳吉问名煊赫婚礼,更遑论锣鼓喧天亲朋祝愿。这样简陋至可笑的成婚形式,奚清正自己也觉得脸面挂不住。
但事已至此,奚父颔首平和道:“你能如此懂事就好。”
懂事。因为我正预备将你们拖入深渊呀。奚叶嘴角弯出些弧度。
日落时分,一顶红轿从奚府出了门,抬轿的特意走了近道,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禁院。
透过蒙蒙红盖头,她看清了院中的陈设,一如记忆凋敝荒凉,只因着大婚的缘故略微修缮了下。
她低下头,微妙地笑了一下。
司礼和嬷嬷很快就识趣地离开了,大门“啪”一声落锁,荒芜禁院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站着。
奚叶掀起红盖头,打量了周围一圈,夜色朦胧下只见灯笼摇晃,院墙上藤蔓绿叶繁茂,掩映着禁院阴森。
她抚了抚心口,真可怜。
大婚之日也没有夫君来与她同拜天地,她真可怜。
不过还是她夫君比较可怜。奚叶想。
毕竟此刻他应该正郁郁躺在床上,连他美貌的新嫁娘也不能亲自下地迎接。
前世奚叶也是被这样草草接进三皇子府,她那时候还天真问了一句“怎么三皇子不与我拜天地”,司礼告诉她,三皇子积郁成疾缠绵病榻,恐不能起身。
想到这儿,奚叶嘴角弯弯,既然夫君不能来见她,她自然是要去见夫君的。
穿过空幽夹道,正房廊下东间的门半掩着,奚叶打量了片刻,上前几步,垂目安静道:“夫君可在此?”
一个杯盏甩了出来,奚叶动也不动,任由瓷盏磕在额头上,鲜血瞬间渗出。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