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铁锅吗(第2页)
白一一笑眯眯地递过去三个铜板:“八百零八,你发我也发。”
铁匠哭笑不得,接过钱,在登记册上记下交易。白一一歪歪扭扭地签了名,铁匠盯着那团墨迹,眉头微皱:“姑娘这字……”
“嫌丑?”白一一挑眉。
“不敢不敢!”铁匠赶紧摆手,紧接着说,“你这丫头,以后需要什么常来,得让我多少赚点,我也要养活全家呢。”
白一一和王氏合力抬起铁锅,回头冲铁匠一笑:“你放心,我日后定去找你。”
王氏和白一一在前,铁牛和金花像两只小尾巴似的缀在后头,手里的糖葫芦在夕阳下亮晶晶的,像裹了层蜜的琉璃。金花蹦蹦跳跳,糖渣子沾了满脸,谨记着走路的时候不能吃。铁牛则时不时偷偷舔一口,又赶紧板起脸装正经。
陈阿奶正弯腰拾掇竹器,一抬头就瞧见几人回来,眯眼瞅了瞅白一一手里那口黑铁锅:“哟,这是打哪儿捡了块盾牌回来?”
白一一哈哈一笑:“阿奶,这是锅,能煮热汤、炒菜,还能烙饼呢!”陈阿奶“哦”了一声,拿篾条敲了敲锅底,铛铛响:“挺结实,挨两棍子都不带变形的。”嘴上嫌弃,眼睛却亮了一下。
铁牛突然窜过来,把最大那串糖葫芦往阿奶手里塞:“阿奶快尝尝!姐姐买的,这串特地给你留的!”
陈阿奶接过来,糖衣咔嚓一声脆响。她瞅瞅白一一,又瞅瞅糖葫芦,突然笑骂:“你这丫头,我算是看透了!越不让你花钱,你越变着法儿往外掏!”咬了一口,酸甜的糖渣沾在嘴角,“得,往后老婆子我也学乖了——该闭嘴闭嘴,该吃糖吃糖!”
白一一眼睛弯成月牙:“对嘛阿奶!你们供我吃穿用度,我要是光受着不回报,那不成白眼狼了?”她指尖轻轻点着锅沿,“人跟人呐,就像这锅和灶——总得你添把柴,我加瓢水,日子才能咕嘟咕嘟滚出滋味来……”
陈阿奶伸手戳她脑门:“就你歪理多!”戳完却把最后两颗糖葫芦偷偷塞回铁牛手里。
白一一和王氏商量着再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带来的背篓带上,这趟专门买东西,不带两只小的,也没有什么大件要买,只有一些零零碎碎。
白一一边逛心里边盘账,原余额六两四钱五十八文,买房置地二两九钱,买铁锅八钱八文,共花三两七钱八文,现余二两七钱五十文。
风一吹就能倒的老屋,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春天。四十亩荒地嗷嗷待哺,得在金饰脱手前找个营生。
时间在追我,白一一心中在呐喊。
二人逛到哪儿,白一一买到哪儿。
在肉摊上买了一斤猪板油,四十文。
在药材摊上如愿买到了一斤白垩,就是生石灰,还有八角、花椒、青椒、桂皮、小茴香、香叶、胡椒、丁香等调料,花了一百五十文。
路过布摊时,买了二尺纱布,十六文。
遇到卖陶器,锅碗盆罐,买了两个带盖的小罐子,一个中号陶瓮,四十文。
又茶叶摊上花出二百文换回四两茶叶时,白一一心头滴出血来:九亩荒地在向我挥手告别。安慰自己都会回来的,心里才又阳光起来。
米面摊上,她又买了一斗糯米,五十文,本还想买麦子,但王氏说家里有,这个不用买。
还买了一小坛散酒十五文、一斤盐五十文、一只大木碗十五文、一罐麦芽糖四十文。
路过首饰胭脂水粉摊子时,白一一大概看了看,大多是银饰,银簪银镯银耳铛,样式简洁素雅,也有木簪、珠花、头绳、发带。对胭脂水粉暂时不感兴趣,就没打开。
路过笔墨纸砚和书画摊子时,白一一特意留意了一下书籍封面的文字,大多是楷体及类似字体,细分她分不出来。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楷体、繁体,她能看懂。昨日在周里正家看周里正拟契书时,她已为此开心过一次了,只是当时被买田置地的喜悦冲淡了不少。加上刚得的铁锅,她再次感觉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自己缓缓打开。
“老姐姐,这竹篮装豆腐都不渗水——”说完,陈阿奶凑到妇人跟前,压低嗓门:“回家要是老头问价,你就说赶集捡的!”悄悄又往竹篮里塞了两片青翠的竹叶,“垫蒸屉!炊饼比胖大孙儿的腚还白嫩!”最终,那两鬓花白的妇人笑得满脸喜悦,递上铜板提篮走了。
等二人回到自家摊位前,这单生意也圆满完成。东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鱼篓和两个笊篱,一家人笑盈盈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