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页）

一晃神，祁洢便与当时的自己合在了一起。看着手里这块温热的尚存且鲜红的仙骨，祁洢头皮发麻，嘴角有些颤抖，微微后撤了半步。甫一抬头，见那青衫上开出大片鲜红的祁洢，肉裂开，流着血，骨头也能清楚看见。他又不禁后退了一步，但一撤步，脚下便是一个红印——权煴的血已经流了一地，染红了他的鞋头。

“权煴······权煴······权胤燃！”

祁洢唤了他几声，两步上前，抬手捧住了权煴的脸，急忙地想要擦掉他脸上的血，但自己的手也全是血啊。那扯着衣袖擦拭的样子，显得他此时是那么笨拙而可笑。

此刻，在其他神仙眼中，祁洢就是个疯子。自己挖了徒弟的仙骨，完事还一副心疼追悔的样子。

两抹水花悄悄从祁洢眼角溢出，他红了眼眶，只一个劲对着没反应的人唤着：“权煴······权煴你别装死······权煴你听见了没别装死啊······”捧着他脸的手抖了起来，声音越发哽咽。良久，才听得那人鼓上最后一口气，沙哑地开口。

“······师尊，你······肯看我一眼了······师尊······我真的没有······没有背叛······没有勾结······不是我啊······对不起，师尊，我的血·······怕是脏了你的手了吧······我脏了你的眼，辱了你的门，你不要我······也是我应得的吧······”

声音越发微弱，生命正在消逝。祁洢摇着头，不停地摇着头，台下的闲言碎语不能入耳。

权煴终是咽了那口气，祁洢最后只听见他靠在自己肩头，低低地说道：“师尊······对不起，是我不好······这辈子有幸做你的徒弟，但若有下次······请师尊高抬贵手，别再······选我······”

怀里的人没了鼻息，从他身体里跑出的灵流也渐渐没有了。

祁洢双唇微抖：“权煴······权煴！别装死！我······我不想的，但是······我不想这样的啊······你醒醒，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权煴你别死·······”

当年，祁洢本不是行刑官，但天帝等审判席的人执意点祁洢行刑，祁洢这才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徒弟。天庭众人经此一事后，确信了【天枢】上神冷酷无情。

这边，祁洢正抱着权煴哽咽，他不记得当年的细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知道最后事实如此。

蓦地，祁洢突然住了声，身形一僵，人怔住了。下一瞬，只觉两眼发黑，身子轻飘飘的——他的意识从这副身体上剥了下来。再次睁眼，便看见当年的自己，提着权煴，将他从星台连接下界的那方，狠狠推了下去。

“不要！”

大喊一声，祁洢猛一睁眼，大口喘着气，一只手停在空中，似在拉扯什么。

“不······不要······”

祁洢坐起身来——他在王府的别院房中，昏睡了三日了。他抬手，碰到了眼角的冰凉，梦到的是真的。他穿上鞋，冲了出去。王府中不见任何一个下人。

祁洢在偌大的王府中疾行，寻找着那个人，绕过曲折回廊，穿过花厅雅阁，来到正厅前，他看见王府府门打开，一人一马正在朱门前立着。

“······权······煴。”

听到呼唤，权煴回首，笑着，向他伸出手。

“师尊，跟我走吧。”

这次，祁洢什么也没说，只是跑向了他，同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