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图穷匕见(第1页)
佛朗机人给朝廷赔了四百九十万两银子!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呼啦一下飞遍了北京城内外,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议论此事,太仓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四百万两,太子一次就从佛郎机人身上敲了四百九十万两,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朱翊钧半死不活躺在乾清宫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也听到这个消息了,他把常洛叫到乾清宫,说道:"你欠我的三十二万两白银,啥时候还?"一句话把常洛问得蒙了圈。"儿臣什么时候欠父皇这么多钱?"朱翊钧坐直了身子,"抄高淮抄了三十二万两白银,一文钱也没解入内库,全让黄嘉善、李汝华、黄克缵半路截走了。你忘啦?你答应过我的,等有钱了就补上。"卧槽!这可真是饿狗记得千年屎!朱翊钧你个老毕登,黄嘉善、李汝华、黄克缵早不干了,这笔账你怎么还记得?眼看就快死了,就算给你那么多银子,你有命花吗?常洛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父皇,国家多事,府库空虚,开春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如牛毛,哪有闲钱放在内库?"朱翊钧冷不丁问道:"你不是新近从佛郎机人手里得了四百万吗?"常洛脱口问道:"父皇听谁说的?"朱翊钧脸涨得通红,"我还没死呢,你就把我当成死人了。满北京都知道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常洛心中一惊,暗叹这消息传播得也太快了,他无奈地看向朱翊钧,“父皇,儿臣的确得了四百多万两银子,可那是佛郎机人的赔偿款。佛郎机人发了疯,在广州湾击沉广东水师几十只船,死了好几百人,重建广东水师就得一二百万。余下的钱,还要发往陕西赈灾民,发往辽东买马种,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况且替父皇修陵寝的银子还缺几十万,儿臣正愁得吃不下饭呢。”朱翊钧岂能不知儿子的心思,他冷哼一声,“朕就不信四五百万两银子会这么快用光,重建广东水师哪里用得着一二百万?休想骗朕!”常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明鉴,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如今陕西灾民遍地,辽东又不太平,父皇就体谅体谅儿臣吧。”朱翊钧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喝道:“我体谅你,谁体谅我?你问我掏内帑银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光去年发往辽东的抚恤银,就花了我一百五十万,啥时候给我补齐?你再给我耍赖,我把宗室、勋臣叫过来评理!”朱翊钧气得脸红脖子粗,常洛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死球了,替这个老毕登办丧事又是一大笔开销,少说也得三十四万,到哪儿找去?常洛强忍着满腔怒气,站起身来,说道:"父皇既然不怕人笑话,又何必叫宗室、勋臣评理,干脆到刑部大堂告我好了。内帑银是抚恤辽东将士了,又不是我拿去吃喝嫖赌乱花了,我怕什么?"朱翊钧气得大叫:"逆子!逆子!你翅膀硬了,阁部院寺都是你的人,我告状也告不过你了!"老毕登,你知道就好!常洛俯下身,冷声说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父皇年事己高,正当颐养天年,不必记挂那些凡尘俗事,里里外外的事都有儿臣料理。"朱翊钧猛然瞥见儿子眼中的凶光,禁不住心头一震,问道:"你想干什么?"“儿臣只是想尽尽孝道,父皇莫要多想。”常洛恭敬地低着头,"父皇近来身子可清爽些了?要不要传太医诊诊脉?"朱翊钧狐疑地看着常洛,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起了弑君篡位之心。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累了,你忙你的去吧。”常洛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了出去。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朱翊钧长长呼出一口气。常洛走出乾清宫,问王安:"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见过父皇?"王安答道:"郑国泰来过?"常洛怒问道:"是谁许他进来的?"王安垂首不敢言。早些年皇爷独宠郑贵妃,郑国泰、郑国秀兄弟俩出入宫中如履平地,虽说现在是太子监国,可郑家兄弟毕竟是奉皇爷所诏入宫,谁又敢拦着。朱翊钧还吊着一口气,为了维护天家体面,常洛没法换掉十二监四司六局的掌印太监的,可是今天朱翊钧提醒了他。"你把司礼监掌印田义、秉笔刘达叫过来!"不一会功夫,两个老太监就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常洛笑容可掬问道:"田公公,你今天高寿了?"田义答道:"老奴今年七十八了。""刘公公,你呢?""老奴今年六十九了。"常洛恼着脸对王安和曹化淳说道:"两位老公公历事四朝,功高德勋,如今上了岁数,不可太操劳,你们正年轻,要将司礼监的担子挑起来,不可懒惰懈怠,得过且过。"王安和曹化淳忙跪地叩头,"奴婢等知道了。",!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田义和刘达很是识趣。"老奴等老糊涂了,长哥儿早该提拔几个年轻内官了,待会老奴等就把印交了罢。"常洛摆摆手,"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宫里人多事乱,司礼监还是非得两位老公公镇场子不可,孤只是怕两位老公公累着了,没有别的意思。"田义、刘达连连道谢,常洛命曹化淳送他们回去,又对王安冷哼道:“郑家兄弟真是不知死活,昔日狗仗人势欺负孤和母后,时到今日了,还不知悔改。”王安战战兢兢地问道:“殿下,那眼下怎么办?”“既然有人急着找死,那孤就成全他。”常洛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和曹化淳把司礼监和东厂管起来,王承恩把内官监管起来,高起潜把御马监管起来,内库让张彝宪管着。从今以后,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乾清宫。"王安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终竭力忍住笑。"你去一趟都察院,让御史们弹劾郑国泰、郑国秀。"宫里悄无声息翻了天。朱翊钧一觉醒来,发现乾清宫里大小太监全换了,传内库掌印太监郝朝兴,来的却是张彝宪。他问道:"郝朝兴呢?"张彝宪漫不经心答道:"郝公公昨晚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好大儿,你真狠啦!朱翊钧噤若寒蝉。王安撇了撇嘴,不到两三天功夫,就有十几个御史和科道官上书,弹劾郑国泰、郑国秀结交妖人,贪权纳贿,包揽词讼,侵占民产,强占民女。常洛原封不动地转到内阁,要孙承宗、袁可立票拟处置意见。孙承宗拟的是:"交三法司审理。"袁可立也签上了名。递到司礼监,王安批的是:"休枉休纵,着实查,好生审。"田义看也没看,就闭着眼睛盖上了皇帝大印。谕旨转到刑部,尚书张问达立即签发拘捕状,令部吏奉旨拿人。郑国泰、郑国秀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从郑贵妃死后,郑氏兄弟就已经很老实了,皇爷召他们进宫,他们不想进宫,又不敢不进宫,前天刚刚进宫,今天刑部就打上门来了。三法司会审郑氏兄弟,主审是刑部尚书张问达,副审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儒,大理寺卿温体仁。张问达一拍惊堂木,喝道:"郑国泰,郑国秀,你们可知罪?"这么大阵势,肯定是没法全须全尾回去了,郑国泰对此心知肚明,不温不火地反问:"我一个闲官,不管人不管钱,能有何罪?"温体仁接口说道:"你勾结郑妃、福王,意图谋害太子,篡夺社稷,你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此言一出,不要说郑国泰、郑国秀,就是周延儒和张问达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郑国秀扯着嗓子喊:"血口喷人!莫须有!温体仁你包藏祸心!"温体仁笑而不语。:()挽明:努尔哈赤屠城,朱常洛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