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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带上,裴宁端拿着文件走过去。
“默姨。”
裴清默接过股份转让书,翻了几页,揶揄她:“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裴宁端平静道:“你吓着她了。”
池艾胆子很小,尤其在关乎身份和尊严的方面。
裴清默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合同没什么问题,只差签字和公证。裴清默把合同放回文件袋,抱起胳膊,仔细观察裴宁端的表情,试探地问:“恋人,还是情人?”
裴宁端表情不变,转过身下楼:“都不是。”
裴清默在她身后笑着,也没拆穿,边下楼梯边道:“我以为你会跟你妈一样,一辈子单身,等到三十多岁生个孩子,再培养成下一代继承人……”
裴氏的继承人培养模式就像是车间生产机器人,从哇哇落地的那一刻起,未来的一切都可以预见。
“原来你的心还没冷到这种地步。”
天亮时雨水就已经停了,高温天气很快将地面的水汽蒸腾干净,裴宁端送裴清默出门。
走到花园,裴清默想到什么,回头道:“宁端。”
裴宁端停下步伐。
“不要觉得自己太冷漠,”裴清默柔声说,“你还是个孩子,不用太着急。”
这就是裴清默和裴沛玟的区别。
在裴清默眼里,裴宁端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自裴宁端记事起,裴沛玟对她的要求则是竭尽所能地快速成长,直到能扛起裴氏。
“默姨,我已经二十九了。”
“可我看你和九岁十岁时没什么两样。”裴清默淡笑。
裴宁端听出她话外的意思,耐心等着她的后文。
裴清默凝视着她:“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但我想告诉你,无论喜欢还是爱一个人,都是件值得开心好事情,不用自责。”
“你把裴氏管理得很好,比你妈妈更出色和优秀,事实证明她走过的路并不一定正确,也并不一定适用在你身上……”
书房,池艾数着时间,趴在桌上发了好久的呆。
裴清默猜到了她的身份,裴宁端会和她解释吗?
该怎么解释,直接否认,还是破罐子破摔?
又或者,裴宁端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毕竟她出了名的冰冷无人情。
池艾揣着乱心绪等了一刻多钟,终于,书房外响起动静,裴宁端回来了。
门一开,池艾嗖地站起来,眼睛微微睁大,忐忑地问:“裴总走了?”
这幢别墅里叫“裴总”的似乎有点儿多。
“嗯。”裴宁端进门,径直走到表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银表,戴上手腕。
望着她的背影,池艾张了张口,明明酝酿了一肚子的问题,这一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奇怪。
她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对她来说被包养原本分明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是她自己签的字,应的口,有什么理由难以启齿?
窗外,暴雨后的阳光让时间变得仿佛可以通过心脏来丈量,胸膛里的东西一下一下地缓慢跳动,池艾无比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难堪。
那种渴望让自己的灵魂蜷缩成一粒、缩进一具不被人所凝视的皮囊里的难堪。
十六岁时池艾以为被发现伤痕就是要了命的羞耻,其实那只是一段再小不过的灰色过往。无论何时,只要站在裴宁端面前,她永远都需要仰视的。
池艾陷入了一种清醒的茫然。
她逐渐分不清自己是谁,是那个十六岁成日以假笑掩面的弃女,还是二十六岁自认为左右逢源的池艾。
就好像她总习惯在裴宁端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一样,她也成了她眼中过去的模样。